第二章(5 / 11)

的,还拟订了一个计划。可现在岭南五府经略使拒绝资助,李善德就算想拼死一搏,手里都没武器。

“算了,本就是毫无成功可能的差遣。你难道还有什么期待吗?”

李善德在案几上摊开了纸卷,还是听韩洄的吧,沉舟莫救,先把放妻书写完是正经。他写着写着又哭起来,竟就这么伏案睡着了。

次日李善德一觉醒来,发现纸张被口水洇透。他正要抬袖擦拭,却猛然见一只褐油油的蜚蠊飞速爬过。这蜚蠊个头之大,几与幼鼠等同,与他在长安伙厨里见到的那些简直不似同种。李善德顿觉一阵冰凉从尾椎骨传上来,惊恐万状,整个人往后躲去。

只听哗啦一声,案几被他*翻在地,案上纸砚笔墨尽皆散落,那放妻书被墨汁浇污了半幅,彻底废了。李善德一时大恸,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太岁逆行,操作脆去问问哪里是珠江,直接蹈水自投算了。

不料他刚披上袍子,腹部一阵鼓鸣,原来还没用过朝食。李善德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做个饱死鬼的好,便正了正幞头,迈步去了馆驿的食处。

岭南到底是水陆丰美之地,就连朝食都比别处丰盛。每个客人都会分得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粟米*糜粥,里头拌了碎杏仁与蔗糖末,再配三碟淋了鸭油的清酱菜、一枚*子蒸白果,还有一合海藻酒。至于水果,操作脆堆在食处门口,供人随意取用。

李善德坐在案几旁,细细吃着。既是人生最后一顿饭,合该好好享受才是。只可惜身在岭南,没有羊*,如果能最后回一次长安,吃一口布政坊孙家的古楼子羊油饼,该多好呀。

一想起长安,他鼻子又酸了。这时对面忽然有人道:“先生可是从北边来的?”李善德一看,对面坐着一个操作瘦老者,高鼻深目,下颌三绺黄髯,穿一件三色条纹的布罩袍,竟是个胡商。看他腰挂香囊、指戴玉石的做派,估计身家不会少。

李善德“嗯”了一声,就手拿起*子剥起来。谁知这胡商是个自来熟,一会儿过来敬个酒,一会儿帮忙给剥个瓜,热情得很,倒让李善德有些不好意思。

其时广州也是大唐一大商埠,外接重洋三十六国,繁盛之势不下扬州,城中番商众多。这胡商唐言甚是流畅,自称叫作苏谅,本是波斯人,入唐几十年了,一直在广州做香料生意。

“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跟小老说说。都是出门在外,互相能帮衬一下也说不定。本地有句俗谚,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你们岭南怎么是个人就来这套!”李善德忍不住抱怨。苏谅突然用那只戴满玉石的大手压在李善德筷子上:“先生……可是缺钱?”

这一句,直刺李善德的心口。他怔了怔:“尊驾所言无差,不过我缺的不是小钱,而是大钱。你要借我吗?”

天下送客最好的手段,莫过于开口借钱。苏谅却毫无退意,反而笑道:“莫说大钱,就是一条走海船,小老也做主借得。只要先生拿身上一样东西来换。”李善德本来抬起的筷子,登时停在半空。这家伙过来搭话,果然是有图谋的!

他在长安听说,海外的胡人最善鉴宝,向来无宝不到,今天这位大概要走眼了,居然找上一个穷途末路的老吏——我身上能有什么宝贝?

苏谅看出这人有些呆气,操作脆把话挑明:“昨日小老在馆驿之中,无意见到经略使麾下的赵书记登门,给先生送去五府通行符牒,可有此事?”

“这……这与你何操作?”

“小老经商几十年,看人面相,如观肺腑。先生如今遇到天大的麻烦,急需一笔大款,对也不对?”

“嗯……”

“明人不做暗事。你要多少钱粮,小老都可以如数拨付,只求借来五府通行符牒,照顾一下自家生意。公平交易,你看如何?”

原来他盯上的,居然是这个……

为了不贻人口实,赵辛民给李善德的这张通行符牒,级别甚高。苏谅眼睛何其毒,远远地一眼便认出来了。若有商队持此符牒上路,五府之内的税卡、关津、码头等处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