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宁说这话时,面上笑嘻嘻的,倒叫裴行野一时分不清真假。

他抖了抖袍子,突然不想聊下去了。

心道,还心上人,她怎么没编一个私定终身出来?

也是,就那等亡国女,只怕连个面首都看不上她。

一定是她威逼利诱这些人,在公主府给她撑场面!

下作手段,下作手段!

他不再说话,马车已经驶入宫门。

夜宴会在戌时准时开始。

众臣纷纷提前落座,高台御座的皇帝还没现身。

连主客座的北燕使团太子位也空着。

裴行野不过是名五品将军,皇帝念着他裴家声望,加之他又得胜归朝,才许了裴家于此等盛宴上的一席之地。

只是桌案比较靠后。

宋昭宁浑不在意,原本这等宴会她不必出席。

她不过是今夜最金贵的战利品,陛下要北燕使团看清:前朝凤女既能在笼中开屏,他日铁蹄便能踏碎燕巢。

她冷笑一声,皇帝这点儿心思,她还是看得明白的。

“走快些……”清脆的女声伴随着一阵催促从殿外传来,“本公主自小仰慕北燕太子,今日有机会一睹真容,别失了礼数。还在磨叽什么?”

是皇帝的小女儿,当今的盛华公主霍芷柔。

身旁内侍迈着小碎步紧跟她的步伐,抹了一把汗,掐着嗓音道,“公主驾到——”

群臣起身见礼,宋昭宁盈盈欠身点头示意。

目光有一瞬交汇。

霍芷柔历来看不惯她,明明自己才是皇帝嫡亲的女儿,凭什么她宋昭宁一介亡国女,能同她一样获得本朝一品公主称号。

还单独给宋昭宁赐了公主府,这样的福分,她身为最得宠的小公主,竟也没有。

不过霍芷柔想着今日盛况,到底没有当场发难。

眼刀从宋昭宁面上掠过,低啐一声,“妖孽。”

然后趾高气昂往自己案前走去。

她特地求了皇帝,将她安在谢砚辞对面。既能离他更近,又有机会搭上两句话。

戌时将至,宫灯早已亮起。

“陛下驾到——”

“北燕太子驾到——”

尖细的嗓音穿透明晃晃的大殿,群臣噤声,肃然起立。

所有人都端手见礼,微微低头。

唯有霍芷柔跳着站起来,满眼期盼望向殿门。

皇帝面上堆着礼貌威仪的微笑,他的身侧跟着的是传闻中的北燕太子谢砚辞。

前些日子里对其议论纷纷的朝臣,忍下探寻的目光,不敢乱瞟。

宋昭宁偷偷侧头瞄了一眼——

只见北燕太子身着玄色暗纹锦袍踏入殿门,银线蟒纹自肩头盘踞至腰封。

玉冠束发,眉峰如刃裁开烛火,薄唇紧抿如一线寒霜。

满殿烛火都晃了晃。

只这一眼,叫宋昭宁脑子里轰然炸开。

如雷击一般,当场僵在原地。

是他……吗?

这人虽顶着那张与她夜夜缠绵的脸,但浑身上下透出的清冷矜贵……与鸳鸯帐中同她不死不休的鹭卿,判若两人!

宋昭宁在此刻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她睡了一年的人,是北燕太子?

她与他在帐中还有各式各样不可言说的玩法……

不是——

这北燕太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吗?喜欢被人当面首养着玩儿?

谢砚辞经过宋昭宁身旁,薄唇略勾,目不斜视。

皇帝落座后,才示意群臣免礼。

众臣谢恩,规矩落座。

唯有宋昭宁,还傻愣愣地站着,保持着见礼的姿势,没有回过神。

裴行野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心绪不宁的坐下来。

见状,裴行野轻嗤一声,“怎么?见着北燕太子就挪不开眼了?莫不是想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