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戎颧骨处红肿一片,跟个猪头似的:“哪有男人没打过架的,豆大的小子都能为隔壁家的小姑娘和伙伴打架呢。”
大灵勾勾嘴角,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下大暴雨那天,她是最后离开公司的几人之一。她当时在公司楼下等老公的车,遇上了冒雨疾奔而来的陆戎。他当时很匆忙,甚至都没注意到她,还是自己出手拦了下,陆戎才停下来。她瞧他不顾风雨只管狂奔的狼狈样子,问他是不是丢什么重要东西在公司了。他慌乱地点头,就拉开大步跑进了大楼,大灵还以为他是在敷衍自己。
如今想想,他的确是丢了重要的东西。
他把心丢了。
那一刻,这座城市一栋寻常的大楼里,钢筋是血肉,陆晚江是心。
大灵俯下身子,和陆戎平行对视,她问:“陆戎,你是不是喜欢你师姐?”
尽管满脸伤痕,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晶莹得如同置身于遥远宇宙中的孤寂星芒。他不知道该如何掩饰,便去舔嘴角晕开的瘀青,点点刺痛。真奇怪,这周围吵吵闹闹的声音为何一下子降下去好几度,然后身上每一处伤口,怎么就突然一并痛了起来。
“嘘——是暗恋。”
他比着噤声的手势,仿佛是在和大灵悄悄透露一件最为隐秘的心事。高以樊的手指停顿在宣传册的一角,若有所思。
“拜托,哪有这么明显的暗恋。”大灵把染血的纸巾扔进篓子里,故意调侃,“喜欢晚江的可多着呢,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貌似公司就蛰伏着两个潜在情敌。”
她不是晚江,但也是一个成年人。倘若陆戎是动了真情,那毫无意外,这份爱几乎就是一场殉葬。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她是个女粗人,虽不懂得诗词歌赋里的细腻,但也晓得,某些感情一旦被时间横亘,你便永远等不到另一个人的转身。
这话里的劝慰,陆戎不是听不懂。他扬起脸,眼神落在建筑物高高的弧形穹顶,可透视的材料,让他能望到屋顶上无云的晴空,鸟过无痕,不留丝毫印迹。
如果人心也可以这样无情就好了。
你来时,我未觉;你去后,我不念。
额头有殷红的血滴笔直滑下,陆戎睫毛一抖,不小心飞进眼眶里。大灵想要帮忙,被陆戎抬手制止了。他眯着刺痛的眼睛,一眨就眨出几点泪花,血色被稀释,变成淡漠的绯色。大灵见他吃力地咧着发青的嘴角,即使此般隐忍,也不能失了笑容。
心尖上酸酸的,像是被淋上了柠檬汁,大灵难过极了。
“我知道啊。”他说,“我不是为了得到而来。”
简单处理完陆戎的伤口,公司的车也早就等在了外面。晚江一条腿原本已经跨进车,一迟疑,就又收了回来。远处,高以樊按下车钥匙上的解锁,拉开车门,见晚江跑过来说:“我要陪陆戎去医院,就不和你一起走了。还有,谢谢你。”
他一条胳膊搭在车框上头,风吹过来,头顶的细发一颤一颤,看着还挺俏皮。晚江想起他说过,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虚无缥缈的影子,他没有那么高不可攀。他的确是有这样的身份在,却不屑活在玻璃罩里。纹丝不乱确为优雅,可太精准便生分。允许生活序中有紊的人,才更有惊喜。
她不小心想得太远,回过神来时,只听见高以樊说:“告诉他,好好养伤,脸对男人来说,也挺重要的。”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话有点儿多,但他还是决定再说一句:“别怪他。”
“噢,我没怪他,只是担心而已。这孩子一直很让人放心,只是今天冲动了,希望……你不要对他有看法。”
高以樊摇摇头,打消她的顾虑。晚江在同事的催促下跑走了,而他并不急于上路。倚在车身上,摸出一支烟点燃。他烟瘾很轻,有时一天吸不了一支。又抽得不十分在行,经常惹高岑嘲笑。他自己清楚,只有在心里乱的时候,才会觉得烟草苦涩的味道是好的。晚江的车已经开走很久了,高以樊还在原地静思。
自认对感情上的敌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