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3 / 13)

沈鹏去北京上大学的第三年,我也考到了北京。当然,学费有一部分是我暑假做兼职赚的。他从航天路坐车到学府路我的学校来找我。我们走在落满梧桐叶的小径上。我还是不习惯跟他说太多话,想起他上小学二年级拉着我第一次走了很久,去镇上用两毛钱买一个包子,他咽着口水说,妹妹快吃,萝卜肉馅的啊。

这样想着他曾经对我的好,居然还心头一酸。

沈鹏戴着宽边眼镜说:“呵,想什么呢,沈家有女初长成,都成大姑娘了。”

我鄙夷地看他一眼说:“沈鹏,你丫学个中文就变的这么文绉绉的。”

他说:“你能喊我一声哥吗?我是你亲哥哎。没大没小的。”

我冷冷地说:“不能,你还好意思提啊你,我没哥,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哥当了叛徒,我就没有哥了。”

他叹口气说:“妹妹,我问你,妈还好吗?”

我别过脸去:“不好,我来北京的前天,我们还在收油菜籽,天气预报说有大雨,我们打着手电忙到半夜,你看我胳膊,你看啊。”

我撸起袖子全是被庄稼杆子划破的,一条条的痕迹。横七竖八的。所以我穿了长袖衬衣。

我哥用他细皮嫩肉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微微地颤抖着,面部表情很扭曲。他摘了眼镜擦拭眼泪。

很好,这就是我要的效果。你不是学院第一名吗,你不是颇有女生缘吗,你不是有个暴发户的爹吗,你不是才华横溢吗,你不是文学社社长吗,让校友都看看你伤痕累累的妹妹,还有你虚伪自私的真实面目。

我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看我们?为什么当初要跟她走?你个叛徒!”

他沉默了。

大概酝酿了五分钟之久,哽咽着说:“蔷薇,我就知道你不回信,不接电话是因为恨我。如今你长大了,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觉得以咱家的情况都靠妈,咱俩能一起上大学吗?如果咱俩只能有一个人读书,你觉得会是你吗?如果时间倒回,我没有离开咱妈,你现在会在北京读大学吗?这么多年你以为我在那个家过的就好吗?我这么委曲求全就是为了你啊。我这么努力拼命的考到这里,就是为了离开那个家远远的,这样才能离你们更近!在我心里,我的家还在那个小山村里,永远都在,我明年毕业,无论如何都要回到那里。”

啊!原来是这样。

我听了这段话,一下子没脾气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样我也不必被仇恨占据内心这么多个日夜!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头顶那一片乌云飘走了,小时候护着我的哥哥又回来了,这大抵就是血浓于水吧。反正我原谅他了,因为我这一辈子也就只能有一个亲哥哥了。

我们又逐渐回到了小时候的亲密无间。我妈也因为我哥回家变得开心得像个孩子。我哥大学毕业后,本来可以考研,但是他没有,考了我们县政府的小公务员,他要一辈子守在离我妈最近的地方。

关于沈大河和那个狐狸精,这几年过的怎么样,我一句都没有问。我只知道他的矿生意越做越大了,用老乡的话说都能买一座金山了,其他的一概不知。在内心里,我知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他们还健康地活着,是不是相处愉快就不知道了,也许正相看两厌,又有了小四小五小六也说不定,反正我妈不同意离婚,那么小妖精就是有名无分的,就是生了孩子也上不了户口。

我哥毕业典礼的时候,沈大河来了北京,我以告他重婚罪要挟他,要了一笔我妈该得的钱,不多,给她养老算是够了。

我妈最期待我毕业以后能在县里学校教书,结果我却离她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流浪。

啰里八嗦这么一堆,交代完家里的背景,心里很酸楚,我已经很含蓄了,沈大河的不耻行为只能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我家这点破事儿其实只是农村留守儿童家里常有的事儿,一个缩影而已,只要更荒唐没有最荒唐。呵呵,苦笑一下。

这么些年,我以为我妈应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