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地卡罗食人记(10 / 11)

出去瞎混。

这个故事根本无法令我信服。我问他,这就是你说的,你要办的大事?魏军承认,木盒是从他跟我老姨原来那个家的地窖里偷出来的,他知道一直藏在那里,可就是没翻到金子。魏军说,阿超,你是个明白孩子,你给评评理,金子是不是该有我一半?我说,你找金子,非要那把枪干啥?魏军说,我跟你说实话,你能不能也跟我说实话?我说,成交。魏军说,金子肯定还在你老姨手上,就算她买了房,养着男人,肯定也还剩不少,我去要,以她的脾气,肯定不会痛快给我,她不给,我得抢,动刀唬她,毕竟做过那么多年夫妻,还是了解,你老姨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人。但这是我本来的计划,直到我发现她有了那个男的,偷偷跟踪了一天,俩人基本形影不离,我找不到机会下手,那男的比我高,比我壮,看样子像练过点拳脚,我不是对手,就算动刀也不管用了,反正也等不起了,那就只能动枪。我反问,所以你是要杀人?魏军说,我又没疯,我只要金子,枪是手段。我说,明白了。魏军说,我跟你交底了,就是不怕了,雪一停,我就要动手,不,等那道锁一开,拿到枪,就动手,反正你也没机会给你老姨报信了。我说,你们的事,我管不着。魏军似乎是为了讨好我,问道,要我再帮你打个电话吗?我手机也快没电了。我想了想说,不用了。魏军说,你就没有想过,你等的人可能不会来了呢?你们两个约好了私奔对不对?我问,你怎么知道?魏军说,一看你这个背包,我就知道了,你整个人,就是要出远门的样子,我说了,我是过来人,我出过很远很远的门。阿超,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多危险吗?你知道前边有啥在等你吗?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人,我不会骗你。听老姨夫一句劝,雪停了就回家去吧。

我不想再跟魏军多说一句话,看去锁匠那边,不知何时,两个男生竟被密码锁吸引了去,并排站在锁匠身后,替他出着主意。我还是能听得清亮,他们建议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密码本身,早已满头大汗的锁匠动摇了,采纳建议,刚试过“0000”和“1111”,便又丧失耐心。其中一个男生说不少人用密码锁都不会改出厂设置,万一碰上个傻子呢。锁匠甩手说,光会逼逼,你来。另一个男生迫不及待地接过手,开始转齐四个“3”。窗外,一声警笛穿越长街,两辆警车随后从蒙地卡罗门前驶过。可能又有人死了这件事,也没能稀释他们三人的专注。刨镑党兴许已改为白天作案,谁知道呢,只要我们都没在街上,也没在夜里,暂时就都是安全的。时间来到正午十二点,上天似有意颠倒黑白,空中闪现星光的错觉。我倏忽想,我爸是否已经进到某一户温暖的人家里干活儿了呢?他身上那件羽绒服好几年没换过了,前胸跟后背早就薄成了两层布单,一道长风就可以将他整个人穿透,假如他仍在外面,我想他根本无法抵御这场大雪,除非他是一头熊。

魏军仍在我对面絮叨着,但我早就把耳朵关闭,他就变成哑巴,唔唔喳喳的样子很愚蠢。我不用听也能猜到,他无非是在讲地图上的那些山峦、江河、丛林、沙漠,以及蛰伏其中的野兽。跟所有人一样,他想拿这些来吓住我。世人都怀疑我,怀疑我的爱情,怀疑我未来的人生能否跳出那个所谓的圈套,同时心底里却早挖好了一个否定的答案,静待我跳落。没关系。我甚至替他们感到可怜,是他们自己放弃了战胜一切质疑与恐惧的机会。当我再认真端详魏军,他整个人正一圈圈地缩小着,这变化很细微,只有我才察觉,竟然有那么一丝想笑,我能感到自己的嘴角在不自觉地向耳根咧着,魏军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无比,嘴巴大到能撑圆一个盘子,一声尖嚎逃出他的喉咙,这下我又对他敞开了耳朵,那个嗓音果然令我厌恶至极。与此同时,锁匠捧着木盒快步走来,盒盖敞着,果真有一把短枪躺在其中,两个学生成功了。而锁匠看我的眼神,比魏军还要夸张,仿佛吓破了胆,我这才伸手去摸自己的脸,终于觉出不对,首先不是脸,而是我的一双手不再是手,那是一副利爪,手背覆满长毛,左腕上的电子表也不见了。

正午漆黑,窗玻璃被衬成镜面,映照其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