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以为沐千倾只是想留下来同他简单用顿晚膳,却没想到沐千倾挽了袖子,竟是径直走进了厨房。
望着灶台前动作有些笨拙却是分外认真的沐千倾,千重一时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表情。
将冒着热气的白瓷碗放到千重面前,沐千倾摸了摸鼻子,白玉般的面颊上微微泛红,眼神有点飘:“只在母后生辰时做过几次,不是很熟练,你......别嫌弃。”
碗中是再简单不过的素面,浇着金黄的汤汁,点缀着葱花姜末。
千重愣愣看了半晌,倏然勾唇而笑,灿若朝霞,色如春花:“我很喜欢。”
“喜欢就趁热吃。”沐千倾暗地里松了口气,按着千重的肩让他坐下,“长寿面,要一口气吃完,不能咬断。”
“嗯。”
沐千倾撑着下颚看着千重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碗长寿面,掏出锦帕将他唇畔沾上的汤汁细细擦拭干净。
便在此时,酩已推门进来,手里托着一盏做工精巧的莲花灯。
千重望着他,疑惑的眨眨眼。
酩已走过去放下花灯,不动声色的塞了一小块薄荷凉糕在千重手里。
千重笑得隐晦,朝他做了个多谢的口型。
沐千倾已取了笔墨纸砚来,交到千重手中:“有什么愿望吗?”
千重歪着头想了很久,纤长的睫一颤一颤划过微冷的空气,黑色的眸子藏在睫下,剔透而清亮。
认认真真握笔写下心愿,千重将纸条叠好,放进了花灯里。
沐千倾揉了揉他发顶,目光温柔:“一定会的。”
千重拿着花灯,握住沐千倾的手,眉眼微弯:“去放灯吧。”
晚间那场秋雨早已停歇,空气里渗透着微凉的水汽,风一吹,便搅动出几分清润。
夜色下的净芜湖深沉如墨,湖水中残荷林立,安静的休憩着,月色飘成轻薄的白纱落下来,从枝叶稀疏的树梢迤逦跌入平静的湖水里,莹莹润润的泛出一线柔光来。宽阔的水面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烟岚,模糊了遥远处宏伟精致的亭台楼阁,一盏盏宫灯似在漂浮,风里徘徊着丝竹雅乐,似来自于天边之外。
千重蹲在净芜湖边,点亮那一盏小巧的莲花灯,将其放于水面,轻轻一推,那点橙黄火苗颤了颤,便在风里逐渐远去。
两人并肩而立,就这么一直望着,直到那点灯火没入遥远的夜色里,再也看不真切。
——
只着了白色中衣的少年单薄而瘦弱,掩在乌发下的小脸细腻白净,却无几分血色,唇色也是淡淡的。
沐千倾揉了揉他面颊,叹了口气:“你这身子骨,看着都心疼。”
千重只抿着唇笑,不说话。
等千重躺下,沐千倾俯身为他掖好被角,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被千重捏住一缕,握在手里。
“现下已过亥时,宣阳殿那边——”
“无妨,我已吩咐过今日不见任何人。”沐千倾在床榻边坐下,“他们不知道我出了宣阳殿。近日无事,旁的人也不会突然想着要见我。”
沐千倾笑了笑,带着些微无奈与自嘲:“我虽为长为嫡,但终究不是被人放在心上的那个。”
千重抿紧了唇,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
他不喜欢沐千倾露出这样的表情。
伸出指勾住沐千倾搁在腿上的手晃了晃,千重弯起唇角:“陪我睡吧。”
沐千倾怔忪许久,眉眼一点点攒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来:“好。”
——
净芜湖畔三笙亭。
此刻已是夜深,黑夜一点点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