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珩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钢笔扔开：“你难道以为她会真的任人摆布？”

笑话！

叶知意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总是一身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气儿，喜欢死缠烂打，擅长多管闲事。

她现在这个不死不活的窝囊样子，左不过又是什么替自己开脱的手段罢了。

只不过，苦肉计，对他来说似乎是没什么用，她既然要演，那他为何不奉陪到底呢？

顾景珩冷漠地勾了勾唇畔：“去告诉林可，今天黑金包厢的客人，就让叶知意来招待。”

黑金包厢？

吴寒打心底替叶知意捏了把冷汗，如果说银座的客人非富即贵，那么黑金包厢的客人就是各个权势滔天。

还记得半年前，一位新来的服务生就因为没拿稳酒杯，洒了半杯酒，然后被京圈儿一位公子哥生生打断一条胳膊。

“没什么好怕的，管他什么黑金白金，都是人，他们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化妆室里，林可就端着酒杯站在叶知意身旁，她抬眼看了看镜子里女孩儿削瘦的脸颊，在浅淡妆容的加持下，总算不那么憔悴。

说实话，刚一接到吴秘书通知的时候，林可心里也是惊讶的，但在了解过这位叶小姐的身份之后，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顾总之所以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除了坚韧不拔的决心以外，再就是杀伐果决的狠心。

他要是看不惯一个人，总有的是办法让那人不好过。

“谢谢林总，我知道的。”

叶知意牵强地扯出一抹苦涩笑意，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其实早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说到底不过是一副臭皮囊，若是还有人能看上眼，她只管平静地点点头说愿意就是。

用这条活不长久的命，换爸爸后半生安享晚年。

值的！

夜幕渐沉，华灯初上，银座巍峨的大楼整个被笼罩在金色的灯光中。

叶知意身上穿着一件并不怎么合身的黑色抹胸长裙，她实在是瘦得厉害，整个银座竟然都找不出适合她的尺码。

林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在衣服背后别了几枚白色珍珠的收衣针，这么一来，那一件风尘透顶的薄纱长裙，竟被她穿出了几分不染尘埃的轻逸。

叶知意吃力地踩着一双半高的鞋子，像是踩着两把刀刃，她努力让自己跟上林可的步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能略微昂贵一些。

林可轻轻将门扇敲了三声，然后笑着推门而入：“各位贵宾晚上好，她叫叶子，是专门来黑金为大家斟酒添杯的。”

一位西装革履地中年男人笑了一声，他促狭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叶知意身上游曳着：“叶子，哪里的叶子，杏树还是桃树？”

他话落，立时引来一阵哄笑。

叶知意人生前二十年过得中规中矩，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芒刺在背地呆呆站在原地，准备了那么久的虚伪笑意，在这一刻贫瘠到挤不出半分。

她无耻地想逃。

林可却不住地给她使着眼色：“说话啊，傻站着干什么？”

叶知意艰涩地动了动嘴唇，可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她就像廉价地摊上的一件旧物，此时此刻，被堂而皇之地摆在阳光之下。

除了格格不入，就是格格不入。

“我……”

叶知意几乎快将裙子上的布料攥烂，她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连声音都在哆嗦：“……我叫叶子。”

说完，她九十度虔诚地鞠了个躬，就像小学开学典礼闭幕时那样，认真地让人想笑。

房间里的人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而后三五一堆地笑开：“林总，银座这是准备改行，开幼儿园了吗？”

林可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赶紧推了叶知意一把：“还不快去给张总倒酒，你嫌我丢人丢得还不够？”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