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哪天睁开眼睛就有衣服穿就有东西吃。”
“可是没有。”岩述睁着血红一片的眼睛,神色狰狞,声音嘶哑:
“什么都没有!”
“因为尊贵的九皇子要办生辰宴,那群杂碎就把这笔救命钱放上了宫宴,放进了华丽的琉璃盏里,一粒米都没有送到西北。”
岩述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陛下,您想知道,那场战争的结局吗?”
岩述闭上眼,笑的极其惨烈:
“我们赢了,不是因为武器装备排兵布阵,而是因为我们人多。”
“经得住死。”
“经得住消耗。”
“经得住像草芥一样托起盛京莺莺燕燕的繁华啊。”
尾音颤颤,在山谷里缓缓荡开,像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季绫立在原地,被震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他原以为,可能是季绫以前得罪过岩述,顶破天就是和岩述亲朋有什么牵扯。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岩述身躯轻颤,闭着眼,不看他。
心中激荡的怒火和恨意几欲冲破理智束缚,他看见季绫那张养尊处优的脸,就想起矮墩儿拉着他的衣角,抖的话都说不清楚。
“老……大,我好……冷……啊。”
矮墩儿是个孤儿,死的时候才十三岁。
八年过去,那些场景仍然历历在目,甚至午夜梦回与他纠缠不休,时常惊醒。
而当事人之一毫不知情,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恨他。
真可笑啊。
季绫立在悬崖边,表情怔然,久久无言。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别说穿过来之后,就算是在穿越之前,他都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茫然失措的感觉了。
哪怕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季绫沉默着消化这个事实,一阵凉风吹来,他条件反射一激灵。
忽然发现不对。
九岁,九岁。
徐正德好像说过,他多年前曾有一次溺水,救上来后高烧了好长时间,药石无医,是最后从宫外找了个术士,说要把他那年的生辰八字改一改,才好转过来。
从五月改到了一月。
怎么会这么巧?
刚好那年改生辰,刚好改到冬天,刚好碰上西北急需粮草的节骨眼。
季绫眼睛微微眯起。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况且这件事本身就不是巧合解释得了的。
身为皇室子弟,坐拥最好的医疗资源,却要依赖什么命卜之术,本身就很蹊跷。
季绫陷入沉思,岩述已经收拾好神情,声线冷漠。
“你今天说这是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岩述目光嘲讽:“觉不觉得很可笑,毕竟,我是真想杀了你给我千余西北军将士报仇。”
季绫暂时放下思绪:“那你为什么没动手?”
岩述沉默,眼底一瞬间闪过无数斑驳光影,积郁沉沉,复杂难辨。
“你应该庆幸,你当皇帝这么久,还没有做过别的混账事。”
季绫不置可否,他一抿唇,正了正神色,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
“岩将军。”
他没有再叫岩侍卫,面沉如水,郑重道: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给岩老将军,给你,给千百惨死的边关将士和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不等岩述说话,季绫直视他的眼睛,沉声道:“相信我。”
相信我。
他说这三个字的语气让岩述想起了,那天季绫宁可拼死一搏也不肯向他求救,还冷冰冰地让他跪着的模样。
季绫身量单薄,却挺拔如松,临渊而立的身影带着震颤人心的坚定力量。
岩述忽然觉得,和之前相比,眼前的人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