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4 / 13)

用的时候,真是莫大的解脱。后来药物剂量减少了,副作用也随之减轻,或者说我已学会控制它们了。不管怎样,我又一次经受住了磨难,回到了我自己,我又可以扮演妻子的角色,又可以尽一个母亲的责任,虽然内心里存有深深的内疚,也没有什么自信。接着,脚踝的问题来了。我的忍受已到了最后的极限。不能再有什么其他问题,也不能失去一次。我觉得自己无力再继续抗争了。我想剩下的,大概只有我的肾脏了,它们也被夺去之时,就是我的完蛋之日。我开始感到真正的绝望,觉得自己毫无价值。我被击垮了,崩溃了。如果我不放弃,还能做什么?

当她经历心绞痛时,艾丽斯的脾气变得非常暴躁。她觉得,为了对付糖尿病,她已经做了所有她应该做的(严格地忌口和控制饮食;每天口服胰岛素;自孩童时起就测量血糖和尿糖)。她还避免了高血压,她知道有些糖尿病人就有这种疾病。她努力控制自己的高风险因素,然而,仍然是徒劳。

“我非常生气。生医生的气,生自己的气,生糖尿病的气,甚至生上帝的气,为什么上帝要这样对待我?”

紧接着一连串的并发症,她失去她的脚,似乎不可抗拒。奥尔科特太太变得沮丧、情绪低落。她说:

我决定放弃了。我觉得自己一直在为失去健康和生活本身而受苦伤心,死,也许对我来说更好些。毫无疑问,没有什么比残障、依赖别人更糟糕的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也许只能死于自己的悲惨中。

从判断精神病的标准来看,艾丽斯·奥尔科特处于深度的烦恼和抑郁状态,这是对她的慢性疾痛的反应。看得出她已绝望,但根据她的陈述,没有理由就此诊断她患有严重抑郁症,或者别的什么严重的精神病症状。她的问题不是精神疾病,而是对自己疾痛的反应。据我看,大部分是对她所经受的苦难、落下终生残疾的正当辩解,是在维护自己的自尊。在以后的几年中,每当她来波士顿时,我定期见她。当她能更实际地面对截肢这一事实时,她的情绪状况也好转了。终于,她又回到构成她人生世界的许多活动中。她是个不寻常的、不屈不挠的女子,具有非凡的适应能力和生命维持系统。在早期的心理治疗中,我们的谈话主要集中在她遭遇的一连串不幸。但当她的精神有所振作时,她那不屈服的性格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在最后几次见面时,她谈的是她子女的问题,她父母的问题,和其他的事情,没有再提到自己。

我们在医院门诊室的第三次或第四次见面时,艾丽斯·奥尔科特所说的一段话,使我牢记,决定选择她作为案例。她的话在我对慢性病的研究工作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大夫,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别人都有痊愈的希望,而我的病永远不可能治好。并发症越来越严重,我失去的也越来越多。总有一天,失去的和损坏的实在太多,我不想再作任何抗争。我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信心,它已被疾病占领。如果不是现在,那么就是下个星期,下个月,或者下一年,病情又会加重。与此同时,我还剩下什么:没有了左脚;血液循环不足已开始危及我那条好腿;一个有病的心脏和越来越差的视力。我上不能孝顺父母,下不能照顾孩子。丈夫也像我一样,已经精疲力竭,沮丧绝望。大夫,只有我自己必须面对这漫长凄苦的穷途末路。也许,现在只有向你倾诉可以使我好受些,但这能改变那条路吗?不能!我会尽我所能去抗争。我会努力活下去。然而,走完这条不归路的,只有我自己。你,或者任何别人都无力回天,也无法控制,没有人了解这一切。我需要勇气,你能给我吗?

在艾丽斯·奥尔科特的案例中,她表达疾痛问题(尤其是严重的)的斯多亚主义风格、抗拒对应疾病的性格特征,以及她特别在意的症状的不断恶化,正解释说明了疾痛的第一层意义。在现今的北美,她的糖尿病没有特别的文化标记。但是,她曾吐露,她的朋友们似乎认为,糖尿病与其他的慢性病相比,麻烦较轻,是一种不会引起严重残疾的慢性病。这种错误的看法使她恼怒,因为她知道糖尿病的厉害。她认为其他人的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