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还不成气候。 春晚节目结束很晩,亲人们都困了,男女各一屋,在比往年更密集 更持久的花炮声中,说睡都睡了。 大年初一,冬梅第一个走了。 周蓉一家三口匆匆吃罢早饭,也走了。 秉昆分年货时,郑娟从旁说:“只分三份不好吧?除了咱家留一份,就 不给春燕留一份了? ” 秉昆想了想,果断地说:“她就算了吧,她们妇联肯定也分。” 怕摆在明面上,春燕来了看见了不给也不好,秉昆还是让周聪给国 庆和赶超家各送去一份。 春燕和德宝这一年春节期间没到秉昆家来。 周蓉一家也没再来。 周蓉要抓紧时间备课,为高中生讲好数学,对她毕竟还有一些挑 战。蔡晓光朋友多,其中一些感情联络关乎他事业的可持续性,春节不 主动登门拜年,人家会挑礼。周明的初恋之荡犹在,她却极想摆脱阴影O没 有工作,她耐不住寂寞,便一个接一个地联系当年那所重点中学的朋 友。她有了洋文凭,毕竟是老干部的“干外孙女”,那光环仍有余晖,这 使她在老同学们面前不至于觉得矮谁三分。老同学中有人已是官场新 人——秘书、科长什么的,还有一位当上了处长。他们了解到她还是单 身,都大为惊讶,纷纷争做红娘。虽然她更希望老同学关心她的工作问 题,他们却显然不那么想。或许都认为,她大舅周秉义在中纪委工作,舅 妈是“红二代”,继父是文艺名人,她的工作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闺密们启发她改变思维——丈夫找对了,工作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吗? “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个曾经备受争议的“真理”几乎是周阴 许多闺密的信仰。一些结了婚的人也跃跃欲试,打算摆脱现有家庭束 缚,义无反顾地实践一下。 与周蓉相比,周阴生父冯化成的浪漫在笔下、在纸上、在诗里,而他 凡事利益第一的思想在血液骨髓里、在每一束神经系统间、在每一组基 因中。周蓉的浪漫才真的是由细胞所决定的,虽然五十多岁的她已很难 再浪漫了。 “七。后”周阴的身上,不论容貌还是智商、情商,更多地遗传了冯 化成的基因,尽管她更多的时候已经忘了有那么一位父亲。 她决定春节期间见见第一位对她有意的男人。为此,她独自凭吊了 一次楠楠墓地,以消弭内心的障碍。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秉昆上午买元宵时遇到了吴倩。 她问:“你怎么大老远地跑市里来买? ” 他说:“你嫂子听人讲市里有巧克力馅的。” 她说:“不知巧克力馅的好在哪儿,小霞非想吃巧克力馅的。我刚下 夜班,为她排队买。没有她,我都不想活了。” 吴倩仍在蔡晓光介绍的那家宾馆当勤杂工,还为国庆戴着黑纱。她 说到伤心处,眼圈红了。 秉昆问小霞的情况怎样? 吴倩说:“我活着的唯一盼头,就是盼着她早点儿毕业工作。今年六 月,她就该毕业了。工作这么难找,她倒处对象了,家在贵州山里的农 村!秉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苦命呢? ” 秉昆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指着黑纱说:“不要总为国庆戴它。” 她说:“我想为国庆戴一辈子。” 秉昆说:“那我不许。现在就摘了吧,我替你保存着。”他也不管吴 倩愿意不愿意,硬是从她袖子上摘下黑纱揣自己兜里了。 秉昆和吴倩离开卖元宵的露天摊子,相伴着走了一会儿。吴倩说老 鼠在她家作妖作怪得厉害,她还得去买老鼠药,二人分手了。 秉昆回到家,见春燕妈与郑娟在说话。春燕妈也一句又一句说不想 活了——春燕跟爸爸和二姐闹翻了。 “秉昆你说,春燕爸把存折给她二姐了,她作为妹妹是不是应该理 解?自从她二姐和我们老两口住一块儿,大姐就不登家门,好像没我们 两口子!这是我们老两口还活着,哪天我们前后脚走了,她们三姐妹还 会来往吗?存折上也就五千多元钱,她爸给了她二姐,还不是想让她二 姐对我们好点儿?我们将来病卧不起,不是主要得靠二女儿服侍吗?这 么简单的道理,春燕她可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春燕妈说到伤心处,呜 呜地哭了。 秉昆被哭得心烦,不好表现出来,吸着烟强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