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理解……可……我怎么办? ”秉昆一失口把不愿说的话说了出来。 白笑川扭头与妻子对视了一眼,低下头连吸了两口烟斗。 秉昆惭愧地说:“对不起,师父,其实……我想说的不是那句话……” 向桂芳说:“秉昆,我和你师父,我们也一块儿为你犯愁过。咱们双 方面,都互相理解吧。” 白笑川才又说:“是啊。你还年轻,你以后可该怎么办呢?这的确是 个问题。干脆把公司注销了吧,对于那些曲艺界的人倒没什么。他们都 有地方开工资,无非多挣多花,少挣少花。不跟咱们一块儿走穴,只要 他们还愿意,各自单飞也不是就没地方请了。他们加盟在咱们公司的旗 下,主要是为了帮咱们,图的是集体演出那种亲密和快乐,不挣那份钱 谁家的生活都过得还可以,但你那两个朋友,他们叫什么来着? ” “肖国庆,孙赶超。” “一个的姐,另一个的妹,岂不又失业了? ” “是啊!” “一想到她俩,别说你心里不好受,连我和你师母也不忍心啊。再 说你,回编辑部去吧,编辑部大大超编,你的位置早被人占了。你回去 了也是个多余的闲人,主任都比你年轻,都有大学文凭。你和他们,双 方面的感觉肯定都不好。不好就是个事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形成矛 盾。你下一步的路可该往哪儿迈呢?秉昆啊,老实说,师父还没替你想 好。所以,你今天要是不来的话,师父是绝不会急着去找你的,可你今 天来了。” 秉昆低下头说:“只要师父打算好了,我就高兴。至于我今后的路,师 父就不必太操心了。” 白笑川叹道:“秉昆,给师父几天时间,容师父替你往长远想想啊!” 秉昆说:“那谢谢师父了。” 向桂芳问:“你哥和嫂子,还有你姐和姐夫,他们都不是一般人,不 能在这时候帮帮你吗? ” 秉昆说:“我倒是可以跟我姐和姐夫说说看。至于我哥和嫂子,我不 愿跟他们说。” 师父和师母留他吃晚饭,秉昆说家中有事,师父和师母并没勉强。双 方心里都明白,接下来都不知再说什么好了。秉昆因自己的突然造访而 心生内疚,师父和师母送他也送得一脸沉重。 周秉昆没跟他姐周蓉说自己面临的困境。 他本想跟姐夫蔡晓光说,话到唇边咽了回去——他不认为自己的人 生需要别人拉上一把。 他也没对郑娟说,更没对朋友们说。他没对任何人说。 一个星期后,周秉昆与公司旗下三个年轻点儿的演员又南下了。说 那三个年轻是相对而言,实际上也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秉昆不服输,那 三人也不服输。其中两人是说相声的一对搭档,秉昆把他俩拆开,以他 俩为逗眼的,自己和另一个充当捧眼的,这样就组成了两对相声演员。相 声方兴未艾,并没有过时,他们想通过相声在南方打开局面。那一个星 期,他们将快板、山东快书、手彩小戏法和流行歌曲塞入了几段相声里,想 要出奇制胜。快板和快书是秉昆的熟活,戏法他不行,但三人中有行的。唱 歌他们不行,秉昆试唱了几句,他们说很好。秉昆也不跟师父商议,动 用了公司的备用金,为四人买了四套中档西服——他们觉得以现代的形 象在舞台上说相声,必会让听者耳目一新。 虽然临阵磨枪,却一个个信心十足,在列车上还都背词呢! 这次南方演出,对于那三人,只是不服输的问题。对于秉昆,却与 面子无关,是输不起的问题。 当年的中国,各地的发展状况差异很大。东三省愁云惨雾笼罩,华 南等地的热土上却仿佛吉星高照,遍地都是挣钱甚至发财的机会,人人 都有些亢奋,也愿意花二三十元钱买一两个小时的高兴。据说,有那云 贵川湖广诸省的乡下小妹,仅靠在大排档的餐桌旁唱一个晚上家乡小调 就能挣一百多元,一个月往少了说也能挣两千多元! 两千多元啊!够北方一个四口之家生活大半年了! 彼为人,我亦人也。彼能,我何不能?周秉昆心中有自信,还有股 永不服输的豪气。 他想,不为别的,为郑娟和两个儿子再住上曾经住过的苏联房,为 国庆他姐和赶超他小妹不至于再失业——必须赢! 他们一行四人居然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