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上级主管部门带来福利,则 大有提拔的可能。 白笑川和周秉昆两人趁热打铁,加紧张罗,很快便让一切按部就班 地有了眉目。在讲人情的中国,他俩也不得不奉行任人唯亲那一套。国 庆他姐所在的肉联厂优化组合,减员增效,他姐因身体不好,常请病假,成 了内退员工,每月仅发给最低生活保障。秉昆得知后,主动找上门去,把 国庆他姐招到了演出活动承办部。 事先,白笑川问:“跟你什么亲戚关系啊? ” 秉昆如实相告,并非亲戚关系,虽是朋友的姐,但两人的友谊不同 一般。末了,他说:“求你了!” 白笑川说:“咱俩能定的事,何谈求不求呢?就让人家来吧,也等于 替国家减轻负担嘛。招面临生活压力的人,我支持。” 国庆他姐去上班了,无非每天把屋子收拾干净,预备好开水,接待 一下来人,做电话记录之类的事。由肉联厂碱水池里洗肠子的女工,倒 成了坐办公室的文员,国庆他姐知足得不得了。 秉昆又问白笑川:“给她开多少钱呢? ” 白笑川说:“你看着办。如果咱们挣得少,那也只能往少了给,跟人 家摆明情况,请人家谅解;如果咱们挣得多了,那就应该往多了给,别亏 待人家。咱俩做主的部门,收入分配上既要讲多劳多得,又要讲共同富 裕。” 白笑川这师父对秉昆真是好到家了。一天,他又说:“我得有个助 理。我这人爱忘事,带队演出,记着这事忘了那事可不行。我认识的人,哪 一位家里的生活现在都比一般老百姓强多了,他们的儿女也都有较好的 工作,他们的三亲六故不必我来照顾。我的助理由你来招,也要本着帮 助底层人减轻生活压力的原则,给多少钱还由你来定。” 于是,秉昆将赶超他妹妹也招了去。那姑娘护士学校毕业后一直找 不到稳定工作,在家里都快闷出病了。 一九八六年,高考仍然被形容为千军万马过的独木桥。城市并未实 际增加就业面,人口却比七十年代增加了几成,考不上大学的高中生成 了待业青年。家中儿女多的父母只能自己退休,解决一个儿女的就业。各 类中专毕业的学生的命运也强不到哪儿去,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城 市里乱窜着找工作,而城市像不堪重负的骆驼,夜里静听似乎能听到它 疲惫的喘息。谁也不知压倒它的最后一根稻草会是什么,但谁都觉得它 快撑不住了。 居然能帮好友的姐姐和妹妹安排一份工作,这让周秉昆对权力产生 了无比的热爱。 那一时期,他经常感慨地说,权力真他妈的好啊! 然而,发给国庆他姐和赶超他妹的钱是白笑川向朋友们筹到的。白 笑川却胸有成竹,信心满满。他一召集,省里的市里的曲艺界人士纷纷 响应,多是男士。白笑川意识到了,便又发展了几名歌舞团的女演员。 生活好的年头普罗大众对娱乐的要求水涨船高,生活压力大的年头 他们对娱乐的要求也分外强烈。白笑川和周秉昆赶上了机遇,他俩的角 色其实也就是当年文艺界人士 “走穴”的穴头。 挣钱的事谁会往后缩呢?白笑川一挥手,各路演艺豪杰跟着走。一 场“走穴”下来,他们也就分个二三十元最多五十元而已,但若来劲儿 地走,积少成多,那笔钱就很可观。 一年后,周秉昆居然攒下了一千多元。当年,人们梦想的最高金钱 指标也只不过是成为万元户。 秉昆向白笑川借了二百元,以一千六百元的价格在接近市中心的一 条小街上买了一处苏联房——看上去年头不短了,却还算周正。有小门斗,窗外有小院子。地基并没怎么下沉,窗框下沿离地面一米多高呢。一 大一小两间屋,进门是厨房,左边小屋,前边大屋。灶台是水泥的,刷了 油漆,木板地,铁皮房顶。家具齐全,拎包就可以入住,入住了就可以生 火做饭。 说是“买”,严格来讲叫“兑”。当年但凡像点儿样子的居民住房的 产权,都归各级房管所。只有光字片那类房产所不稀罕登记的住宅,才 有实际性质的买卖之说。兑房现象民间较常见,即一方出钱,拥有对方 的居住权,年限由一方出钱多少而定。一千六百元在当年是数额挺大的 一笔钱,秉昆买下的是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