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过了一丝生存的希望,捧了干草垫,推了推马夫,说道:“喂,你娶我可好?”
心想,嫁个马夫总强过被契丹人凌辱。
马夫从睡梦中跳了起来,借着朗照着马厩的月亮,看她满脸尘灰、泪痕斑驳,头发凌乱还沾着几许干草,从头到脚足足看了她两三遍,从他那弧度十分优美的双唇间吐露出两个冰寒的字来:“休想。”
贺锦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主动开口下嫁马夫会被如此断然地拒绝,颜面尽失,惊疑与羞愧交加,止不住又是泪流满面,哽咽抽泣。
可恶那个马夫还不罢休,一把扯了她身上的干草垫,还冷声冷气地说:“你这女子怎地如此聒噪?一晚上的哭个不休,还让不让人睡啦?”
贺锦心索性放声大哭,气得马夫连个呼噜声都打不匀。
“唉,你就是泪罐子,泪沫儿。”
只听说糖罐子、醋罐子的,却从没听过什么泪罐子,而今贺锦心真是泪罐子打破泪沫儿横飞,抽抽嗒嗒哭了一阵子,自觉无趣,转向墙角咬着袖子想着自己的伤心事。
父亲那张苍老的脸庞总在眼前飘飘忽忽地,眼见着父亲羸弱的身躯被飞扬的沙海掩埋时,那种锥心的疼痛令她一次次深深地心悸,忍不住捂住了心口半晌才返过一口气来。
贺锦心泪眼模糊中将“杜彦”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上。
一切的缘由皆因当朝太傅杜彦而起,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他栽赃陷害,更没有任何线索可以为自己的父亲申冤平反。
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从贺钰被指控“叛国通敌”到全家流放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贺锦心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随同一家老小被关进大牢继而被驱使流徙。
一向拖沓的朝庭在这件事情上却一反常态,可谓前所未有的神速,看起来更象是一场早就策划好了的阴谋。
若有幸留下一命回得京城,必得找上杜彦,将那份所谓的“通敌叛国”的手书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只可惜现如今自己身陷番营,前景堪忧,摆在眼前的就是明日龙珠太子大婚庆典,到时候失控的辽兵可就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了。
想到这里,贺锦心咬了咬牙,恨声道:“大不了与胡人拚个你死我活罢了,就算只剩得一缕幽魄也必得回到汴京,查明真相,雪冤报仇。”
“就凭你?怕是连魂魄也回不得京师,通敌叛国之罪,人人得而诛之。”
呼噜声攸忽停了下来,耳边传来马夫那冰凉刺耳的冷语,如芒刺一般刺疼贺锦心。
疼痛之中却又猛然惊疑:“他一个囿困于辽营的马夫,如何知道这所谓的‘通敌叛国’之事?”
马夫似乎一眼看穿了贺锦心的疑虑,缓缓说道:“沈贺一案震惊朝野,沈潭已当朝伏诛,贺氏一族流徙充军。而这大漠黄沙之中,除了情非得已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官家大小姐出没?”
贺锦心哑口无言。
是啊,如若不是家门突遭巨变,她又怎么可能独自流落这边远黄沙之中?
“贺家三位小姐名闻天下,尤其是二小姐聪慧伶俐善断奇案,就连当朝杜太傅也忍不住争着下聘以将贺家二小姐娶进门为荣。贺钰看似清高,却也免不得将自家女儿当做攀龙附凤之筹码,想来会通敌卖国之人,样样精于算计,这样做也是情理之中吧?只可惜,双方都打错了算盘。”
贺锦心闻言,一股血气上涌,差点晕厥过去。
咬紧了牙关,两眼冒着怒光,哆嗦着恨恨然迸出话来:“我父亲从未曾做过通敌卖国、背主求荣之事!再说,当初与杜家结亲,并非我父亲攀龙附凤,实是看上了杜家二公子人品才华,这才受了杜家之聘。其情其理,你个番间小厮,又怎能知晓?”
贺锦心说着,瞪视了那“番间小厮”两眼,跺跺脚,扭身走出了马厩。
“饿死冻死,也决然不与你个恶厮同一屋檐下。”
正当贺锦心独自坐在马厩门边生着闷气的时候,突然马厩的栅栏被人踢开,一群辽兵嬉笑着拥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