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位似军曹模样的人手中擎着酒囊,歪七倒八一路吆喝着径直朝锦心而来,满嘴喷着酒气,围着锦心满口污言秽语。
贺锦心认得,正是沙漠之中杀了官差将她掳至辽营的那个人。
“大周女子,来来来,今夜良辰美景,陪爷几个喝盏交杯酒……”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来欲往锦心脸上摸,被锦心一巴掌打开了,众兵顿时高声起哄笑闹起来。
那军曹也不恼也不怒,恬着笑脸继续伸手挑逗锦心。
贺锦心被激怒,一边往后退一边摆开双掌阵势祭出她独有的“绵绵掌”打在军曹肩上,那军曹却兀自纹丝不动。
军曹反而被锦心无力的反抗挑动了兴奋的神经,索性将酒囊子往边上一甩,一伏身便将贺锦心扛在肩上,打了个呼哨:“走喽,陪爷一起洞房花烛去。”
“放我下来,你这番贼。”
锦心被倒挂在肩上,着急忙慌地又是喊又是叫,拚命踢腾双足,“绵绵掌”雨点般捶打着军曹,无奈那招式煞是无力,果真如桓靖大哥取笑的那般“柔软若绵”,众兵丁嬉笑更欢,并不理会贺锦心无谓的反抗。
“放下她,此女有主。”
耳边传来一成不变的冷漠之声,贺锦心努力地抬起眼来,朝马厩望去,那马夫站在马厩门前,月光如水般倾洒在他的身上,有如环罩一轮银光,破毡帽下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辽兵军曹愣了一下,眼巴巴望着马夫:“有主?主在何处?”
破毡帽稍稍向上一抬,朗声道:“正是在下。”
“胡说八道,这女子我午后才从沙漠中弄了来,暂且存放在此处,你又于何时成了她夫主?”
马夫不慌不忙,沉着应对:“女子午后来此,傍晚与我定的亲,明日借着龙珠太子大婚沾些喜气一同成婚,正是天赐良缘,有何不可?”
军曹被扫了兴,尚且不肯罢休,指着马夫怒吼:“好你个小乞儿,那日若不是我见你一个人流落沙海,心生可怜把你带回来养马给了你口粮草活命,你早就不知身骨埋于何处了,今儿倒有能耐跟爷抢起女人来?”
马夫将破毡帽按了按,遮住半张脸,但对于辽军的挑衅却是应答得一点也不含糊:“承蒙贵人相救,我感激不尽。只是我来此地虽不多时日,却也知晓龙珠太子治军甚是严谨,并有明令一应兵将不得叨扰民间夫妻,今夜你等若是执意闹将起来,恐怕惊扰了太子,到时不知几位是受着军棍呢还是马鞭?”
众兵闻听此言,立马噤声。
龙珠太子纪律严明,喝酒闹事违抗军令非同小可,况龙珠太子就驻扎在前营,惊动大驾谁都吃罪不起,因此个个悄声开溜。
那军曹没了底气,肩上一松,贺锦心便“咚”地一声跌落在地上。
军曹怒气冲冲出了马厩,却犹自不甘心地回头恨骂:“你们等着,有你们好果子吃的时候。”
马夫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贺锦心,便转身回到马厩里,依旧将破毡帽盖在脸上睡觉。
贺锦心无力地坐在地上,半晌没有起身,望着静悄悄的马厩,虽然有心对那马夫道声谢,却又傲娇矜持不肯轻易开口。
北地的夜霜寒如冰,那马厩虽然不是人住的地儿,但总还是遮寒挡风的所在,且多少有个干草垫可以抵挡这塞外的似铁的风刀。
贺锦心再如何骄矜也抵挡不住寒夜漫漫,想了想,最终还是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了马厩里去避寒。
此时此刻,贺锦心突然发现,那破毡帽遮掩下半露着的脸庞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可恶,就连那轻轻发出的鼻息声也带着稍许令人心跳的魅惑。
“这小厮看着似有些可恶,危难时刻倒肯相救于我,只是这不明不白地忽然就与他成了夫妻,他日若是地下见了父亲却是如何禀告?”
静静地望着已经熟睡着的人儿,却是有些痴了,不禁脸上热了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