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客双目微眯,眼光深邃,仿若心神早已游离案前,踏入那往昔烽烟。
“你我皆知,江湖儿郎虽多草莽之身,然久历刀兵之苦,若能止戈为武,自也是求之不得。江湖人久厌血雨腥风,无不喜极而泣。百晓生们更早已群策纷说,推测盟主之位将花落谁家”
“岂料武林大会将启之际,飞燕阁探子却意外探得惊天之秘:那所谓的武林大会,不过是朝廷与陆家庄、潜龙帮、凤翔帮联手布下的天罗地网。”
“三派企图趁机屠尽与会的江湖群豪,吞并势力;朝廷暗中布筹,借此坐收渔利,图谋一笔可观的分赃。”
“怎会这样?!”朱三儿怔怔失语,眼中满是不解与震骇。在他这等年岁,朝廷至高无上,竟也行此阴谋诡计,着实令他始料未及。
“可惜,世事便是这般凉薄。”苗疆客惋惜道,眉目间似有哀戚。
“此事一经传出,江南震动。尚有痴人欲盼朝廷自证清白,却换来三帮周边小派一夜尽灭的消息。出入江南的官道,亦尽数封锁。”
“至此,江南武林,已然穷途末路。”
“那……岂不是输定了?”朱三儿面色惴惴,语声都不觉低了几分。
“朝廷和三帮自信笼络全局,却忘了多行不义,终遭天谴。江湖人最忌背信弃义,一朝真相曝露于天,群情激愤,义愤如潮,顷刻席卷四方,将这素来各执一端的江湖,汇作一条心。”
苗疆客稍稍停顿,朱三儿屏声敛气,不敢稍有妄言。
“此刻,一人挺身而出。他便是彼时新崛之锐、人称太湖忽律的刘虎刘少帮主。”
苗疆客扬眉而言,语中满是崇敬。
“凭着在少年英雄会夺魁时闯出的名号,他团结了百帮残兵,立誓与朝廷三帮死战到底。”
“刘少帮主侠肝义胆,虽在江南颇有威望,然亦深知孤掌难鸣之险,遂亲书五函,飞鸽传予少林、武当、华山、西蜀唐门与飞燕阁,恳请援手。”
“他为人豪爽,与诸派后辈交情深厚,各派掌门亦痛恨朝廷背信行径,深知唇亡齿寒之理,皆应声而起,率众赴援。”
“青城、点苍、南少林、霹雳堂等派更自发响应。群侠齐聚,风从云合,声势之盛,不亚五十载前合围魔教之举。”
苗疆客年不过弱冠,却将数十年前的故事却娓娓道来,如叙亲历。
朱三儿早已听得得痴然,丝毫未曾注意。
他何尝不曾憧憬快意江湖、纵马山河。然刘帮主所历所为,远非他年少轻狂之稚念可及。
“决战之日,正是武林大会原定时辰。群雄混战中,刘虎帮主手持家传宝刀“碎月影”,单人成阵、以步战骑,斩断龙凤兄弟的银枪,继而一刀斩作四段。斩敌乱军,脱身白刃里。”
“陆家家主陆骏亦未幸免,于混战间被帮主夫人一石封喉,殒命当场。”
“三大帮主尽数陨落,朝廷方知大势已去,速令撤军,并且发旨不再过问江南江湖事。”
苗疆客愈发激昂,忽地起身,取下那落灰已久的朴刀,手中虚划数招:“顺便一说,这碎月影之名,意指此刀可击碎湖中月影,永不重圆。”
他难得抒怀,挂好朴刀,忍俊不禁:“此话夸大。不过其余我所言,可半句不虚。”
“此战之后,刘帮主众望所归,顺势登上盟主之位。他治派有方,仅半年光景,便整合百余零星门派为五大分舵,尊太湖旧址为总舵,势力遍布江南,自此太湖帮名震天下。”
苗疆客收势回坐,长喘了一口气。讲时酣畅淋漓,此刻方觉口中燥渴。
看那朱三儿仍呆坐原地。他一直以为太湖帮家大业大,威震江南,当是百年积蓄,岂料今日方知,这只是某人波澜壮阔的二十年。
忽而门外渐响的急切马蹄,由远及近,将朱三儿拉回现世。
苗疆客闻声色变,眉头顿锁。
震泽村鲜有人御马,落破医馆更是少有骑手登门。他行医四载,唯一一次马至门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