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茫然地眨着眼睛,却见小姐已从她袖中摸出三条绣着缠枝海棠的绢帕。
“一会你只管看我眼色行事。”
慕容温婉压低声音,“先听他们议论经义,再挑个才貌双全的,装作偶遇同去上香。”
“奴婢要做什么?”
“若我失手落了帕子......”,少女忽然贴近丫鬟耳边,温热气息呵得春杏耳根发烫,“你便当没瞧见,拎着裙角跟我跑,断不能叫他们追上。”
春杏恍然大悟地点头,却见小姐已执起铜镜整理云鬓。
菱花镜中映出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远山眉下缀着双会说话的杏眼,偏生眼尾微微上挑,平添几分灵动。
“早知该在车里敷个珍珠粉的。”慕容温婉轻抚脸颊嘀咕。
春杏瞧着她将厚重刘海全梳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不由惊叹:“小姐如今怎这般在意妆容?”
铜镜中的笑意淡了几分。
原主总爱用灰扑扑的衣裳和厚刘海遮掩容貌,她初时以为是继母苛待,如今才明白这是商贾之女的生存之道。
在这吃人的上京城,没有倚仗的美貌反倒招祸。
“美丽是把双刃剑。”
她啪地合上镜匣:“不用时得藏好,该用时......”,眼波掠过寺门方向,“比如今日。”
“…少不了。”
春杏不懂双刃剑是何意思,但后半句话还是听懂了。
她突然激动地拽她衣袖:“那小姐定要找个比林公子强百倍的!叫二小姐眼红得睡不着觉!”
“要奴婢说,便是镇北侯......”
也配得!!
“打住”,慕容温婉用绢帕堵住丫鬟的嘴,“你说的镇北侯,是那位军功起家的煞神?你当侯府的门楣是菜市口的白菜摊?”
“你家小姐我可不敢肖想镇北侯。”
春杏撇撇嘴道:“小姐,万一呢,万一…”
她抬头望了望渐暗的天色,漫不经心道:“没有万一,除非天上掉馅饼......”
“小姐,小姐…”,话音刚落,春杏的脸色骤然煞白,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尽了。
“怎么了?”慕容温婉敏锐地察觉到丫鬟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小姐...”,春杏的声音发颤,“奴婢好像看见那个恶霸了...”
“哪个恶霸?”慕容温婉心头一紧。
“就是陈三公子啊!太后最宠爱的那个侄儿,当初在灯会上三番五次...”
春杏急得直跺脚,“若是被他撞见,小姐您就要被强纳去做妾了!”
话音未落,慕容温婉已拽住她的衣袖疾奔起来。
“那还愣着作甚?快跑!我记得寺庙后山有条小路,就他那肥猪似的身量,跑不出十步准要喘!”
果然,陈三追了几步便扶着膝盖直喘粗气。
但他随即狞笑着挥手:“给我分头追!谁抓住慕容大小姐,赏银百两!”
我去!
春杏急得眼泪直打转:“小姐,他们怎会知道我们今日来上香?”
“除了我那好妹妹,还能有谁?”慕容温婉冷笑,帷帽下的眸子寒光凛冽。
她今日戴着帷帽,陈三却能一口叫破她的身份,这分明是有人通风报信。
王氏母女!竟这般步步紧逼,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慕容温婉咬碎银牙,这笔账她记下了。
“春杏,我们分开走”,她突然按住丫鬟的肩膀,“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往山下跑,去找救兵。”
“小姐不可!”
慕容温婉不容分说,将春杏按在灌木丛中,迅速用枯草掩盖她的身形。
“记住,若有人靠近,就把这些药粉撒出去。”她从荷包里取出几个绢布小包塞进春杏手中。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慕容温婉故意踩断几根树枝,引着追兵往深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