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蕖知道周缙耐心有限,知道丽姑姑说的警告是老太太最后的容忍。
她不甘心。
她觉得似有一块石头压在了肩头,试图压弯她的脊梁,磨灭她的骨气,要将她牢牢地钉死在泥里。
她觉得呼吸不顺。
仿佛回到了易城,回到了燕王府。
仿佛被蔺婉如拉着躲在了屏风后面,然后亲眼看到燕王妃打死了一个侍妾。
是什么原因李蕖已经不记得了,就记得那鲜活的生命,恐惧、痛苦、绝望的消失在了有春花秋月的世间。
蔺婉如担忧的看着她:“吓到你了嘛?”
她笑的温婉可人:“你别怕,这都是常事。内宅中,妾室只要本分,大多都能终老。”
她像是知心大姐姐一样,轻轻安抚她的后背:“可怕的是失了宠的妾室,运气好的一方深院了此残生,运气不好的,被倒送好几手下场生不如死的也有。”
“毕竟,妾者,通买卖,如猪羊,又如猪狗。”她的手停顿,抽离,并拍拍她的肩。
她笑得依旧温婉大方。
可李蕖记得她当时心肝具颤,手脚冰凉。
丽姑姑看着李蕖一言不发,双眼发直,身体似乎越来越颤,肃容凝上担忧:“姨娘?”
徐嬷嬷赶紧上前扶李蕖,才发现李蕖浑身滚烫,惊叫一声:“姨娘!”
李蕖一口气突然闷在了心口。
住口!
住口!!
她是良籍,有钱有貌,她明明可以做正头娘子,怎么就要去做那通买卖的贱妾!
眼前一黑,李蕖倒在了床上。
芳华苑乱成一团。
李蕖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下午,燕王府中,大雪纷飞,红梅绽放,少年吻上了她的唇瓣。
她惊愕。
他脸颊微红,眼神温和。
那一刻,她心跳渐渐如雷,脑海中走马观花各种言情泡泡。
窗畔红梅,不及他唇瓣烂漫。
她亦从萧琮的眼神中看出他对她的炙热和喜欢。
十五岁的少年,根本藏不住心思。
十五岁的贵公子,也不惧表达自己的心思。
继前一刻的探石问路、蜻蜓点水,再次倾身,便是运筹帷幄,掌控全局。
直到离开燕王府规矩森严的高门大院,回到自家鸡飞狗跳的两进院子,她才幡然醒悟,她做了一场春梦。
梦醒,她便尽量避开跟萧琮的单独相处,对他的态度恭敬中也添了一些疏离。
她清楚她女扮男装混在贵公子的圈子中,却只能跟贵公子身边的狗相提并论。
可萧琮误以为她心气高,吊着他,是肖想世子妃之位。
他说:“阿蕖,燕王府的世子妃会琴棋书画是陶冶情操,会管家经营亦不足为道,宗妇之责,非常人可担。”
她记得萧琮当时看她的眼神,有宠溺,有漫不经心的占有,还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提醒。
她避开了他的眼神,假装看远处的风景。
场上不仅有她和萧琮,还有她的伯乐吴叙白。
吴叙白显然知道些什么。
他笑着接话:“咱们阿蕖也就出身差了点,若非如此,也不必屈居人下。”
她听出了两人言外之意,趁机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时她顺风顺水,开在通宝钱庄账户的银子已经有了五位数的分红。
“出身差不做高攀的想法,便不需屈居人下。”
恰逢三人共同的产业仙宝斋掌柜跟班三宝送账本过来。
三宝是仙宝斋掌柜的外甥,生母已逝,继母刻薄,打小他就离家跟仙宝斋掌柜过活。
勤奋、机灵,努力、上进,比她大三岁。
她跟三宝才是一个层面的人。
她真诚的说:“似我这般出身,跟三宝哥这样的才登对。”
三宝不知她是女儿身,目露惊恐,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