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她前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只有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孩子了。
她擦擦眼泪,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奶娃娃。
胖的,全乎的。
实在玉雪可爱,看不出半点早产不足。只是此刻站在她面前,满脸泪渍。
“孩儿乖,娘在。”沈月昭伸手揽过孩子进门,拍拍他的脊背,柔声哄他。
孩子湿漉漉的脸贴在她嫁衣前襟,可能是母子亲近的本能,孩子很喜欢她,像只小猫似的在她身上拱了拱。
“朗儿乖乖,娘亲疼疼。”孩子回抱她。
“哎。”沈月昭应了一声,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摸摸孩子胖乎乎的小脸蛋儿,柔声问,“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元朗。”孩子奶声奶气地说。
她是他的生身母亲,却隔了两年多才知道他的名字。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天人永隔。
这一刻她终于在心里谢了谢老天爷。无论如何,重生能让她见到自己的亲骨肉,那么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有勇气趟过去了。
见到元朗的那一刻,她不再是孤魂野鬼了。
沈月昭不由地把孩子搂得更紧了些,边不断唤着:“朗儿…朗儿…。”似是要把过去两年没叫的都补回来。
“娘亲…娘亲…”元朗学她,小小的孩子话还说得不太清楚,舌头在嘴巴里打结似的,听在沈月昭耳朵里却是越听越可爱。
“该叫姨娘。”乳母偏生提醒了这么一句。
沈月昭斜睨了乳母一眼,那妇人立刻颤声道:“是妾身多嘴,只是想着先夫人是您的亲姐姐,小少爷唤您姨娘更亲呢。”
沈月昭不搭理她,上辈子没见过这个人,自然也没什么仇怨。她不想再为无足轻重的人耗费情绪和心力。
“是该叫娘亲。”陆明允推门而入,元朗立刻扭身扑去,“爹爹!”全然没了刚才的泪水涟涟。陆明允解下沾了焦味的披风,抱起孩子,柔声道,“朗儿,怎么来烦你母亲。”
这是沈月昭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陆明允的正脸。他仍是端方持重的做派,面容如刀削般轮廓分明,那双深潭似的眼睛愈发沉冷。
“姐夫。”沈月昭低眉,敛去了所有情绪,她现在是沈月容,要扮演好乖妹妹的角色。
“月容,”陆明允抱着元朗在喜床上坐下,“该改口了。”
沈月昭刚才是故意不叫郎君的,因为她实在叫不出口。
上辈子所有的爱恨轰然而过,虽然去黄泉路上走过一遭,她已然看破许多。但是该恨的人还是恨的。
红烛爆了个灯花,元朗蜷在父亲怀里打哈欠,陆明允拍抚孩子的力道很轻,拇指却始终扣在孩童后颈穴位。那是风池穴,沈月昭听母亲说过,小儿若总夜啼,按着风池穴就能安眠。
不一会儿,元朗就睡着了。
沈月昭不由感叹,这个渣男对自己这个结发妻子绝情绝义,对这个亲生的儿子倒是真心疼爱。
“歇下吧。”陆明允把元朗交给乳母,示意屋内伺候的下人都退下。云织担心地看了沈月昭一眼,最后一个出去合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沈月昭听到自己心狂跳的声音。
陆明允抚上她的脸颊,她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恶心的。
“姐夫…郎君,”在他的唇落下来之前,她突然出声,“合卺酒还未喝。”
青瓷酒壶在火盆上煨久了,壶嘴飘出的白雾缠着沈月昭的眉目。酒液入喉滚烫,沈月昭被呛得眼尾泛红。蒙眬水光里,她看见陆明允举盏的左手滞在半空。
“娘子...”他这声唤得突兀,沈月昭抬眼时正撞见他神色恍惚,仿佛透过她看着什么。
嗯…月容妹妹的长相极美,是把他迷住了?
见色忘义的死渣男。
沈月昭又在心里骂了一声,面上却不得不虚与委蛇:“郎君,合卺酒要饮尽才好。”
陆明允如梦初醒,仰头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