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渡头,沈月昭便上了船,一个眼神都没给陆明渊。

一路水路颠簸加舟车劳顿,花轿终于到了陆府门前。

沈月昭听见人群的喧闹声,从轿帘的缝隙望出去,尽是人头攒动,应该都是来陆府门前讨新婚彩头的百姓。

陆府虽然内里空虚,可表面还是花团锦簇的,殊不知是踩着她的尸骨。沈月昭估摸着,她死以后,上辈子她的嫁妆已经全都搭进去,不剩什么了。

她垂下头,透过盖头,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轿帘:“嫂嫂,请下轿。”

待陆明渊扶着她下轿,却又听到另一个娇软的声音:“瑶儿特来迎接嫂嫂。”

沈月昭皱眉,又是这个丫头。

陆明允的妹妹,陆瑶。

三年了,还没嫁出去呢?

上辈子,她是家里最喜欢当面刻薄沈月昭的人。枉费沈月昭对她掏心掏肺,带她参加世家的花信宴相看如意郎君,拿自己的嫁妆首饰给她添妆,为了她的婚事操碎了心。

可她呢?沈月昭难产那一晚,她听见这个小姑在隔壁抱怨的声音大得阖府都能听到。

“丧门星,生个孩子像嚎丧似的。”

沈月昭绞紧了手里的喜帕。

即便是续弦,也断没有陆明允这个新郎不出来迎,让未出嫁的小姑出来迎亲的道理。

看来渡头迎亲派个有身份的陆明渊来,是做给沈家父亲看的。

在府门前给她这个续弦娘子一个下马威,才是陆家的真实意图。

真是狗改不吃屎,这软饭硬吃的做派还是没变。沈月昭在心里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姑安好。”

她仍盖着盖头,略弯一弯腰,温柔恭顺。

“嫂嫂多礼。只是劳烦嫂嫂,今朝要走侧门。”

呵…还有更过分的。沈月昭攥紧了喜帕。这次决不能忍下来,上辈子她就是退了一步,从今以后步步退让,直至退无可退。

她身边的陪嫁丫鬟云织气得声音都高了几分:“我家姑娘是明媒正娶,凭什么走偏门?!”

沈月昭听见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陆瑶倚在门边,娇声笑道:“嫂嫂别介意,哥哥前头那位嫂嫂是您的亲姐姐,当年可是凤冠霞帔从正门进的。至于你嘛,也不想越过亲姐姐不是?”

冠冕堂皇!沈月昭满腔愤懑,没想到自己都死了,她们还拿她当借口来羞辱她的妹妹。

她压住火气,哀声道:“原是如此……姐姐若在天有灵,见我这妹妹竟要走侧门,怕是要心疼夫君被人笑话‘薄待继室’了。”

她言下之意,让继室走侧门,丢的是他们陆家的脸。

一旁的管家嬷嬷皮笑肉不笑:“夫人见谅,续弦按规矩得走侧门,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真是不要脸,她怎么忘了,这家人脸皮比城墙还厚。

她一咬牙:“嬷嬷可知,我沈家虽为商籍,却因献粮赈灾得官家赐‘义商’之称?今日若让我走侧门……”

她提高嗓门:“莫非陆家觉得,圣恩比不上自家规矩?”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围观百姓听到。沈月昭透过盖头边缘看见陆明渊的皂靴动了动。

管家嬷嬷瞬间冷汗涔涔,她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了,对于朝堂之事多少懂点儿边。知道无论什么小事只要牵扯到官家,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何况老夫人最重陆家官声,岂敢担这恶名?

看来这新夫人比上一位夫人厉害许多。

“夫人这是哪儿的话……”管家嬷嬷尬笑一声,正要说话。沈月昭忽然又咳嗽几声,虚弱道:“罢了,我走侧门就是……只盼月昭姐姐别怪我,让陆府落个‘苛待妇孺’、‘藐视圣恩’的名声。”

话音未落,管家嬷嬷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她的手,大声喝道:“开正门!夫人快请!”

挡在沈月昭身前的陆瑶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一条路。沈月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