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当王老板颤抖着盖下私印时,林啸后颈寒毛突然倒竖。

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战栗感,比他第一次站上讲台时还要强烈。

他状似无意地转动酒碗,黄浊的酒液倒影里,一抹水青色衣角正在二楼廊柱后飘动。

犀角杯沿的酒珠还在颤动,林啸后颈的灼烧感突然转向左侧。

他借着擦拭柜台的姿势偏头,酒碗倒影里那抹水青色倏地缩回廊柱后,只余半片绣着并蒂莲的广袖。

"王老板的杏花春怕是窖藏了十二年?"林啸突然提高声调,指尖在柜台敲出《将军令》的节奏。

酒旗外乞丐们的喧闹陡然加剧,藤球撞在青砖墙上的闷响混着孩童尖叫,像把钩子扯着行人脖颈。

二楼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

沈清玥收回探出竹帘的指尖,却发现青年不知何时正对着自己的方向微笑。

晨光穿过他扬起的发梢,在布满酒渍的草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那分明是张用炭灰标注的兵力布防图。

"姑娘的茶凉了。"林啸突然朝空中抛起三枚铜钱,其中一枚带着青铜纹路的正好卡在房梁缝隙。

街边乞丐中立刻窜出个跛脚少年,踩着同伴肩膀灵猴般攀上屋檐,沾满泥巴的脚趾勾住横梁时,怀里的藤球"恰巧"滚落在沈清玥窗下的晾衣架上。

沈清玥本能地后退半步,发间步摇却缠住了竹帘。

当她抬手整理时,那个跛脚少年已经捧着铜钱跃回地面,二十几个乞丐突然齐声高喊:"谢林教头赏!"声浪震得柜台上的翡翠算盘哗啦作响。

王老板的蜈蚣疤涨成紫红色。

他看见绸缎庄的伙计正扒着门框张望,对面药铺的学徒甚至拎着捣药杵挤进人群。

当跛脚少年用藤球表演了个倒挂金钩时,连路过的官轿都停了轿杠。

沈清玥的指甲掐进窗棂。

她看见青年从袖中抖出个牛皮缝制的怪东西,那物件鼓胀时发出的哨音竟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寂静。

更诡异的是,当林啸用炭笔在地面画出白线,三十个乞丐突然自发分成两列,连那个偷过她钱袋的扒手都规规矩矩站在右侧。

"这叫阵型训练。"林啸的草鞋碾过满地酒渍,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战术路线,"前锋要像饿狼扑食,中场需学蜘蛛结网,至于后卫..."他突然抓起柜台上的蒜臼砸向空中,跛脚少年凌空抽射的藤球精准将其击碎,蒜瓣雨点般落在王老板珍藏的波斯地毯上。

人群爆发的喝彩声里,林啸假装弯腰捡蒜瓣。

当他抬头时,却发现沈清玥的水青色裙裾正掠过醉仙楼的后门门槛。

暮色初临时,王老板亲自点亮了檐下的走马灯。

灯影里二十口酒缸正在西街荒地围成诡异的圆阵,三十套缝着号码的麻布衫整齐码在棺材铺的柏木板上。

更远处,沈清玥的马车停在一株老槐后,车辙印里还沾着林啸午后故意踢过去的藤球碎片。

林啸摩挲着腕间的纹路,当打更人的梆子敲响戌时的第一声,他对着虚空轻笑:"好戏该开场了。"身后棺材铺的阴影里,八十两白银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而更深的黑暗处,某个水青色的身影正在宣纸上勾勒出足球阵型的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