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傅礼愣怔看了好半晌,神情里有茫然和不解。

还有一瞬,没能掩饰住的惊愕慌乱。

大概是不明白,假的东西,怎么也能做得这样逼真?

他之前见过死亡证明的。

当初我母亲在医院离世,也是因为血液类的疾病。

我悲恸过度,数次昏厥。

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是傅礼去拿的。

那时候,我们才刚订婚。

他一手操持我母亲的后事,看我掉眼泪,也红了眼眶。

他心疼抱着我说:「我永远都会替阿姨,好好照顾你。」

那似乎,实在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

一晃眼,我们早已生死两隔。

傅礼呆呆看着茶几上的东西。

好一会,他扯了扯嘴角:「一看就是假的。」

他大概想冷笑,但没能再笑出来。

他近乎自我安慰般再开口:

「安安要是真的,真的……林乔怎么可能这么久没回来说?」

他的手开始颤抖,胡乱翻动着那些信笺。

似乎是想找出什么,显眼的漏洞和破绽。

直到他的视线,停滞在了最后一张信笺上。

最后的日记里,只留下了我简短的一句话,再无其他。

「2月4日 再见啦,我去陪我的安安了。」

所有留下的信笺上的文字,到此全部结束。

傅礼的呼吸,忽然开始急促。

他手忙脚乱继续翻找。

可是,他找不到破绽,也找不到更近日期的信笺了。

双眸渐渐猩红,他猛地挥手。

将茶几上的存钱罐和纸张,一股脑全扫落到了地上。

像是有意嘲讽他一般,偏偏最后那张信笺,没能被扫落下去。

傅礼额角青筋凸起,情绪决堤。

伸手拽过那张信笺,手起直接撕成了两半。

可那些字迹哪怕被撕裂开,仍是扭曲着狰狞着,继续刺入他的视线。

再见啦,我去陪我的安安了……

我的安安,跟着蝴蝶飞走了……

我去陪我的安安了……

傅礼目眦欲裂,还嫌不解气。

要将撕成两半的信笺,继续撕成碎片。

傅嘉年面容颤栗起身,夺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男孩有些失魂落魄,声线带了无措和乞求:

「是妈妈的东西,是妈妈写的。」

话落时,连傅嘉年自己,也一瞬怔住。

他有多少年,没有叫过「妈妈」了?

五年没再见过,他偶尔被外人问起自己的母亲,也总是神情冷漠,称呼一声「那个人」。

夺走了信笺,他再蹲身,手忙脚乱捡拾起,散落满地的东西。

傅礼有些身形摇晃地起身,冷眼看向蹲身面色惨白的男孩:

「你信,我不会信,我没你这样蠢。」

他说着,踉跄走向了楼上。

声线仍是漠然,却又颤动:「她们那样的人,林乔那样的人……」

直到身后,傅嘉年嘶哑不堪的声音响起:「如果,是真的呢?」

傅礼迈上了第一格楼梯,再又顿住了步子,没有回身。

傅嘉年颤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爸,如果她们,她们真的……那我们,该怎么办?」

12

傅礼站在原地。

握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指关节渐渐泛了白。

良久,他也只再开口:「不可能,我不会信。」

傅嘉年神情失魂落魄,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撑住茶几站了起来。

「当初那张弄错的诊断单,不是说是另一个人的吗?

「我去医院……去医院问问就知道了!」

他说完,不管不顾冲向了玄关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