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 / 13)

我们生疏到一分钟通话都需要两个对不起,打扰你了来作为礼貌用语了火车载着我的满腹心事,渐行渐远。我把头埋在臂弯里趴在桌子上装睡。我在火车上一句话也没有跟周围的人讲。也许是我通红的眼睛告诉他们,这个女人不好惹。眼神一直飘像窗外,越是离家近,越是感觉五味杂陈。

按道理我和我哥都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回趟老家不说荣归故里,也不该是这副做了亏心事的表情。

这一切都是拜沈大河所赐。

差点忘记说了,沈大河就是我爸。我也抽空回忆一下他吧。这个村里大街小巷奔走相告的名人,当然是加双引号的。

虽然他早不在村里住了,可是村里至今流传着他的传说。

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在外地打工。一开始是我妈也跟着去的。所以我跟我哥就是传说中的留守儿童。由年迈的爷爷奶奶带。我俩被老人宠的不像样子。天天不吃饭,方便面啊唐僧肉神仙水啊才是正餐。学习成绩肯定也好不哪里去。我妈回家一次,伤心一次,她亲眼目睹了我在我哥的带领下,在泥巴窝里打滚,钻门槛出来玩。爬树抓鸟蛋,下河里摸鱼虾,捉屎壳郎比赛拉火柴盒,把其他小孩头打破,偷邻居家还没成熟的向日葵,没有什么是不干的。

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全班倒数最后一名,我妈终于决定留在家里不跟沈大河出去打工了。我只知道他是在很遥远的煤矿,一开始是井底工人,后来因为勤奋脑瓜灵活能说会道当了个队长,从此不用下井作业,再后来还投了点钱,跟人合伙承包了一个小矿,在我升初中那年当起了小老板。家里翻修了房子,盖了我们村第一栋三层小洋楼。

这个人带给我们家的荣耀一直被另一个耻辱掩盖。以至于我一直在村里,学校里抬不起头来,溜着墙根走。

那就是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凡是破坏人家家庭的在我们村都叫狐狸精,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还有一个时髦的称呼,叫小三儿。

我上初一的时候第一次见那狐狸精。她居然敢跑到我们学校来给我和我哥送两套新衣服。那时候大概她有二十来岁的光景,比沈大河小十来岁。她站在教室窗外,我们语文老师正在深情的朗诵《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我一抬头侧脸儿就看见她,心想谁的姐姐啊是不是为了配合我们老师所以才出场的,真好看。

波波头,圆脸,笑起来两个酒窝。站在窗外伸头招呼我们老师。老师进来的时候喊我出去一下,说你小姨找你。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腾”的一下带倒了凳子。全班同学都笑了,同桌让我别激动。可是我并不认识她。我站她面前的时候,跟她个子已经快一样高了。可见她很矮,但是还算有气质。

我记得她讨好地说:“是蔷薇吧,天冷了,你爸让我给你买的新棉袄送来,你的还有你哥的。快试试,穿得不?”

我一下子明白这个女人就是出现我噩梦里好多年的狐狸精。折磨的我妈生不如死。我穿着的校服里面是一件薄毛衣,当然很冷,但是我就是冻死也不会穿狐狸精给我买的衣服。况且我已经是个半大姑娘,已经有强烈的耻辱心了,我狠狠地夺过衣服扔到地上再踩两脚。

我记得我当时用要喷火一样的眼睛剜她,问:“如果有一天沈大河没钱了,你还会跟这个土包子吗?”

她显然没想到我的性子这么刚烈,默默地低下头,走了。

然后我在宿舍哭了一下午,最后下定决心买了IC电话卡,第一次主动给沈大河打电话。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们?我不要后妈,如果你一定跟我妈离婚,娶这个女人,我就跟我哥逃学,离家出走。”

我爸说:“蔷薇,你阿姨特意去学校接你的,你和你哥都到矿上来上学吧。这里条件好,你要好好听话,这样才能有钱读书,跟你阿姨一起来,反正你留在你妈那里,我是不会给你钱你读书的。”

你看他已经分得很清楚了,还你妈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