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最深的院子里,院中光秃秃的,一片死气。

连个垫子也没有,姜芙蕖和阿宝被推进祠堂,大门很快从外面关上。

黑压压的牌匾上用金粉涂着名字。

满屋的烛火和熏香。

姜芙蕖规规矩矩地跪下,内心一片安然。

阿宝小声地把刚才那些人骂了几十遍,片刻后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十分不平。

“为什么离开这里前还要受委屈,小姐,阿宝心疼你。”

姜芙蕖摸摸阿宝的头,轻轻道,“因为没人心疼小姐我啊,所以如今的境况和身份,也只有用血换血。海棠已经去市面上传闲话了。明天国公夫人掌掴儿媳致使流产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然后就会有人给姑爷送美人,等无人注意我们了,就能自由了。”

阿宝抱住姜芙蕖的胳膊,叹气,“希望阿宝和小姐早日自由。”

日头渐大,京郊大营尘土飞扬。

沈惊游单手勒马停下,利落下马,走入营帐之中。

他今日很不在状态,从方才练兵布阵就走了两次神。

脑海里总想起姜芙蕖昨夜脸色惨白,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

战乱频繁,沈家军又是随调随用的攻防兵,哪里有事就要拔营去哪。

父亲沈平章身子越加不好,全部的重担全落在他身上,根本没时间想那儿女私情。

更何况他天性冷淡,只觉得给姜芙蕖宗妇的身份,再给个傍身的子嗣,后宅也不至于乱到哪去。

他母亲是京城贵女,最是守礼规矩,只是人无趣些,断不会让姜芙蕖受什么委屈。

等忙过这阵子,他便回去瞧她。

这样想着让人提了水进营帐,沈惊游心情莫名其妙地就松快了一些。

脱了厚重的铠甲,沈惊游打算洗洗身上的灰尘。

他素来爱洁,若不是国公府独子,日后继承沈家军,他倒是更想与笔墨书香为伴。

思及此,沈惊游眉头又蹙起。

大丈夫当忠君爱国,整日里舞文弄墨像什么样子。

他从小机智异于常人,从军练的身强体壮智谋无双,在家念书时也常有惊人词句,惊动皇城。

只是他一出生便知道他这辈子和沈家军脱不了干系,怎么最近总产生文人的酸气?

沈惊游摇摇头刚把护心镜放下脱着腰带,营帐内就进来一人。

对方满面含笑,甚是不规矩地穿一身薄甲,抱着胳膊凑到他跟前,一双桃花眼专往他嘴角看。

一冷一热,倒和他形成强烈的反差。

“还以为小公爷是个木头,没想到偷香窃玉的本事不小。这唇角是哪位美人赏的,改日我也去会会。”

沈惊游脸色霎时就变了。

谢珩本是打趣,说完瞧见沈惊游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公爷前些日子被商人女挟恩以报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他又这般不近女色,不是夫人弄的,还能是谁?

他竟然当着沈惊游的面调戏人家夫人!

不过不都说他厌恶这位夫人么?

怎么现在看着不尽然?

谢珩尴尬笑了两声,连忙转了转眼睛,将话题生硬地转到沈惊游手中的护心镜上。

“咳咳,小公爷寻常练兵还戴这个,倒是没想到小公爷死里逃生一回,这般慎重。”

沈惊游冷淡的脸色缓和几分,也不与他计较,手指摩挲着护心镜边缘,薄唇开合,“夫人胆子小,如此她能安心。”

他向来不爱戴这些东西。

若是该死,戴多厚的护心镜,该死还是得死。

要不是姜芙蕖坚持,他不会从江南一路戴到现在。

又硬又重,挽弓射箭多有不便。

他想总不能他一日不戴就丢了命。

和这位三皇子谢珩说了两句有的没的,沈惊游脱了外衫用帕子擦身。

谢珩一直没走,就这么吊儿郎当地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