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过程稍有波折,但何仲源终于又回到了城市。这一过程无法简单地用纠结或者坎坷来形容,毕竟不论是自己的初心还是学生和同事的期许,都让他难以割舍,但是最终他还是自私了一回,从这一承载了他三年时光和最初的梦想的地方仓皇逃离。

Z市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外在,她的气息还是他所熟悉的故都:慵懒、热情、亲切。听着周围的人说着他曾听了十八年的阔别了七年的乡音,何仲源甚至有种要潸然泪下的感觉。如今他走路的姿势已经不如之前那样怪异,但是也不敢在行走之间把重心送到伤腿上。好在他虽然支教几年却也没有带太多东西,只有几件衣服和几本书——跟来时一样,所以这一程走来倒也不算太辛苦。

故乡总是跟故人相联系着的,不过,他还没有勇气联系父亲。老旧的手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重新插上电池板,何仲源在车站边上买了一张电话卡——他之前的号码因为太久没有使用早就停机了。大学时期的同学只他一个是Z市人,若无意外当然也找不到人联系。而高中的同学虽然都在这里,但都很久没联系过了。他翻着好久没有更新过的电话簿,一页一页跳转,竟然没有勇气拨打任何一个当初存下的同学的电话。倒不是近乡情怯,说得难听一点,他是有一些自卑的:如今自己狼狈归乡,哪里配得上毕业时的意气风发?

踟蹰了许久,终于掩下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试着打了几个电话,遗憾的是都没有打通。最后看了看手机里存的最后一个没有打过的号码,迟疑了好久,才按了拨通键。电话没过多久就被人接了起来,是个女声,一如高中时期的阳光爽朗:“你好,我是阎画,请问你是哪位?”

何仲源有点紧张,声音有些掩盖不住的涩意:“你好,我是何仲源。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咱俩是高中同桌嘛!”阎画仅仅停顿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道。

何仲源轻道:“对,是我。”

阎画点了点头,笑笑:“这么多年了,你都能狠下心来一次都没找过我......说吧,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儿?”

毕竟多年没联系,这次难得联系对方还是求人办事的,何仲源有点脸红,说话也难得有点结巴:“额......那个......我刚回Z市,现在想找一个当老师的工作。不过我离开Z市太多年了,对A市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听说你是做媒体行业的,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一些Z市这几年来的信息?”他纠结半天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

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理由就让何仲源难为至此,阎画乐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在女孩子面前还是容易紧张,我都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gay了。不是说gay都拿女孩儿当闺蜜的嘛,害羞什么?莫非,当初你用自己是gay这个理由来拒绝我是骗我的?”听着阎画煞有介事的推断(打趣),何仲源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解释,从来拿女孩子没有办法的他只好不断解释说“没有没有,没有骗你”。

看他这么紧张的样子,阎画感觉仿佛真的回到了高中时期天天开同桌玩笑的日子,终于她笑了,决定放过对方:“我逗你呢。”何仲源一时感觉有点无力,但心总算放了下来:他还真的挺怕对方放不下当初的事的。却听阎画转变了语气正经道:“也不用找我咨询那么麻烦了,刚好这几天就有个现成的活,只是不知道你干不干......”“什么活?”听到这,何仲源提起了精神。

“一个私立小学因为有老师怀孕暂时离职,在找到新老师之前要招一名老师代课。不过说是代课,实际上只要你干得好的话也有机会转正的。”阎画认真道。没想到条件比预料的要好很多,何仲源挺高兴:“多谢了,先找个临时的就很好了,何况还有转正的机会。”“不过,”阎画语气一转,“干得不好的话可能代课工资都拿不到哦,你确定要去吗?”略一思考,何仲源应了下来:“我确定。试一试吧,有机会总比没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