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峋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在医院里,大概是刚做完手术,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他身边有一个人,认不出是谁,却动作轻柔地替他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动作显得无比真实。
或许是潜意识里联想到了一些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忆的事情,他很快醒了过来。
缓了一会,聂峋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车上睡着了。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却见姚知意开着半扇车窗,正凝神想着什么,骨节分明的指间还夹着半支烟。
明明已经到了他们家楼下,为什么不上去再想呢。聂峋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熟,正好在这想会事情。”姚知意掸去一截烟灰,顺手又把烟衔进嘴里,打开了车门。
一直到进了家门,聂峋才犹豫开口:“你是在想明晚行动么?”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僭越,也不知道姚知意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介意。
姚知意顿了下,轻轻颔首:“不知道能不能顺当。”
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对面毕竟是一群闹起来绝对会红眼的亡命之徒。聂峋不是很会安慰人,只能耿直道:“别想太多,大不了我替你扛刀子嘛。”
姚知意有点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只是睨他一眼:“别说傻话。”
悲催的是,聂峋小朋友的乌鸦嘴又一次应验了。
彼时任务已经结束,他跟几个负伤的队友在医院里处理伤口,姚知却看一眼他手臂上的口子,面不改色拿起消过毒的针线准备缝合:“对面下手挺狠啊。”
这小孩怎么跟头一回见的时候不一样了呢,这么板着脸,倒更像他哥了。聂峋胡思乱想着,眼前蓦地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伤的要不要紧?”
“没伤着筋骨已经是万幸了。”姚知却手上动作没停,也没看他哥一眼,“不过,我看着他们几个伤得都不重。”
“你少说两句吧,他是替我挨了这一下。”姚知意说完,姚知却微有错愕地抬头看他一眼,而后陷入了沉默。
聂峋轻咳一声,打破尴尬:“那个,你不用处理正事么。”
“跟老大说了情况,他让我过来看一眼。”姚知意还能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那把开了刃的猎刀冲着自己而来的时候,聂峋是如何干脆利落地替他扛下,历历在目,却也犹似梦中。
最后一针已经缝合,姚知却给聂峋包着伤口,自顾自道:“什么情分啊值得你替我哥挨这么一下,他又不是多会感恩戴德的。”
“那不是情况紧急所以没多想吗。”聂峋说的是大实话,他当时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哪里还想的了别的。
“所以你真没考虑过?”姚知却问他。
他不明就里:“考虑过什么?”
姚知却语气平常:“当我嫂子呗。”
“想什么呢。”聂峋忍不住呛他一句,“不可能的事儿。”
“就是。”姚知意在一旁帮腔。
姚知却颇为无奈地看他俩一眼:“我就随口一说,至于合起伙来怼我么。”
***
聂峋伤口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姚知却摘了手套正要松一口气,突然看见走廊尽头的电梯停在这一层,而后门开了,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捂着口罩的女人。
隔得有些远,所以姚知却看不清楚她面容,只觉得很陌生,不由心生警惕,迎面走了过去。
奇怪的是,她却没有往这边走,而是拐进了楼梯间。
姚知却猛然反应过来,疾步上前,堪堪扯住她衣袖:“你是什么人?”
她不意被人发现,却很快平静,冷冰冰的眼瞳试图弯出一点笑意:“是我,姚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