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理”(3 / 4)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每日照顾皇帝起居,对皇帝身边的一切琐碎定是了如指掌,她生怕自己出了差池,连话都不敢说。

她是家中独女,她那个学贯古今的爹恨不能把一身本事都教给自己的女儿,未出嫁的时候,沈时晴也能靠了解朝中动向,幸得如此,虽然被关了七年,她也不至于连奏折都看不懂。

有了看懂奏折的本事,又能模仿旁人笔迹,沈时晴心中因此安定下来,又开始思量其他。

第一步,她大着胆子让太监们进来伺候,看见这些太监战战兢兢地样子,她突然意识到,也许扮演一个皇帝比她想象中容易得多。

因为她是一个“皇帝”。

她是皇帝,所以她无需看别人的脸色,别人要端详她的喜怒行事。

她闷声不吭,是别人要战战兢兢。

她稍有言语,是别人得赔笑奉承。

她是皇帝,所以她也不必过于担心自己的举止和“从前”有何不同。

“只要我随性而为不作出女子之态,就算和从前不同,谁敢质疑当今陛下不是陛下呢?”又看了一眼朱批上与昭德帝可谓是一模一样的“滚”字,沈时晴在心中问自己。

这宫苑内的太监们当然是不敢的。

至于宫苑之外……沈时晴正打算试试。

“外面还有谁在候着?”

听见陛下突然说话,旁边伺候的一鸡连忙说:

“几位内阁大学士都曾想探望皇爷,等到了申时两刻才走的,现在外面只有监察御史姚迁。”

说话的时候,一鸡小心看了看陛下的脸色。

监察御史姚迁,正是此次带头反对陛下修整西苑的言官。

沈时晴没有说话。

宫室内又静了下来。

一鸡也不知道陛下的意思了,这是要见?还是不见?

过了几息,他听见陛下语气淡淡地说:“你是要朕等他?”

外面站着的三猫立刻屁滚尿流去传姚迁进来。

监察御史一职只有七品,单论品级,在权贵遍地走的燕京是一块砖头能砸到俩的小官,可是上到皇帝下到百官他们皆可监察进谏。

先帝在时对这些言官极为宽仁,在位十三年没修过宫室、没加过杂税,这也使得区区七品言官在朝中凝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只可惜,接过皇位不是同样善于纳谏的先太子,而是昭德帝,他对监察御史的态度一贯是“你们说你们的,朕自作自己的。”

姚迁从翰林院转调御史监察已经五年,五年来他每日以劝诫陛下为己任,今日,他也是为此事而来。

进了朝华苑,在绕过几棵梧桐的时候,趁着无人留意,三猫太监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陛下身上有伤,万万不可动怒,姚御史身为朝臣,想来比咱家更知道如何让陛下保重龙体。”

从来看不上这些阉奴的姚迁“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臣御史监察姚迁请奏,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当保重龙体……”

站在一旁调朱砂的一鸡听得心头冰凉。

这姚御史!皇爷都已经被气成这样了,他怎么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朝华苑没有高高在上的御座,只在几排多宝阁的前面设了一个宽大的书案,相较于多宝阁上琳琅满目的琉璃玩器、以波斯文装饰的双耳大金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宝刀宝剑长鞭弓弩,反倒是案上摞得高高的奏折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姚迁说完了自己要进言之事,只等着陛下像从前一样再冲自己发顿脾气。

陛下的怒火,也是他们这些言官威武不能屈的象征。

可他等了许久,殿内安静如故。

又批完一本奏折,年轻的皇帝打开一本新的,看了一眼,用朱砂笔直接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叉。

奏折被陛下随手扔到了一边。

姚迁情不自禁地吞了下唾沫。

陛下,为何还不发怒?

他想问,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