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2(7 / 8)

空着,只有我一人。船驶了两个月,大约已经在印度洋面的时候,齐小姐忽然从头等舱搬下来,说是隔壁舱声音震天,日日喝酒唱歌,葡萄牙人,又无法沟通,她每天都睡不好。船上十多个中国人,除了我俩都住在三等舱。巧的是,我有两个中学同学住在三等舱,我时常下去与他们会面。齐小姐呢,她人虽搬下来住,饭还是在头等吃的,况且她日常只在舱里读书,我俩并不是十分了解。”

齐知礼静静听着没有做声,阿姐虽然在生意上与人沟通游刃有余,但她本质上并不是个爱扎堆凑热闹的人,留在舱里读书确是她的风格。

苏碧宁又说:“但苏小姐为人有侠骨,我与隔壁舱的安南人起争执,她第一时间站出来护我,我甚是感激。况且苏小姐人亦很好相处,我们同舱月余相处十分融洽。”

她始终没有说到紧要处,齐知礼不免着急:“家姐是何时下船的?”

“船到香港,傍靠九龙码头。我与同学打算下船聚餐,邀齐小姐同往,她说有些头痛,要歇一息。我下去找同学,临走前忽然想起钱包落在舱里,回去取,在舱里遇见梅勇宪。他见到我解释说是要下船,特来向齐小姐辞行。”

“梅勇宪?”

“我以为他与齐小姐关系非比寻常。”她说完这句齐知礼不由惊疑,苏碧宁意识到不妥,解释道,“我是说,另一种意义上的非比寻常,无关风月。我遇见过梅勇宪三次,一次是船泊西贡,齐小姐与他在西菜馆吃饭,见我们进去,齐小姐介绍说是她的远房亲戚,我才知梅勇宪姓名;第二次是深夜的甲板,他与齐小姐在聊天,我不好打扰,没有招呼;第三次便是他来辞行。”

“还有梅勇宪的其他信息吗?”

苏碧宁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果然不是亲戚吗?”

齐知礼不便隐瞒:“不是。我俩父系母系均无梅姓亲戚。”

“这就是了。我看齐小姐仿佛与他有许多话要谈,但万万算不上亲密。”苏碧宁接着说,“第一次见梅勇宪时,他自我介绍是广州人氏,从谈吐看,应该也是读书人,对了,他是三等舱的票,但听我同学讲,他也未曾与其余中国人打成一片,他们在餐室打牌,他从不参与。”

齐知礼尽数听在心里:“广州人,读过书,照理不是大富之家。苏小姐,可是这样?”

“就我所知,正是如此。”苏碧宁颔首,又道,“再说船泊九龙码头当天,我因要聚餐便很快与同学下了船,我走时梅勇宪还留在舱里。”她说到这里吸了一口气,“但稍后我回来,齐小姐人已不在了。我以为她下船散心,但等了两天,船要出发齐小姐都没有再回来,只有行李还留在舱里。梅勇宪这人也是再没有见过了。”

齐知礼一颗心悬到喉咙口。

苏碧宁又说:“我着急起来,又安慰自己齐小姐是否遇上什么朋友耽误了发船时间,但又觉得不像,齐小姐不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一直忧心到下船,齐小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也没有人来接船,我没有办法,只好把齐小姐的行李一起搬下船来。心想着齐小姐到了上海,会来联系我取回行李——她是知道我住哪里的。我等了一天没有消息,家中又有事,不得不先回同里老家,只好托门房说如果齐小姐前来务必转交行李,但我昨日老家归来行李仍旧留在门房。齐小姐只讲她住在法租界,具体哪里没有提,我只好打开她的行李箱找线索。”她说到这里掏出一本硬面笔记本,上面印着大同大学“进德修业”的校徽:“这本是在齐小姐箱子里找到的,于是我赶到这里来,希望能得到些齐小姐的消息,好将东西物归原主。”

汪品夫接过笔记本,随手一翻,都是些社会学的笔记,用英文写就。

齐知礼立在一旁看,不由喟叹:“阿姐是前年春末去英国留学的,那时候二战还没开始,后面就不成样子了,英国连遭德军轰炸,我们曾劝她回国,她难舍学业,又觉得英国本土尚算安全,好不容易拿了学位回来……唉,不要去讲。看这笔记本上的东西,想来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苏碧宁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