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我说过,届时我会找人来给你们搬!”
“你卑鄙!”
“就算我卑鄙好了,你们难道就不无耻吗?”齐知礼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银河街,可从来都是齐家的。”
江雁宁沉默地站着,她找不到话来反驳对方。良久才抬起头来,声音低了几个度:“不能不搬吗?兵荒马乱的,大家都没有地方去。”
齐知礼脸上那丝冷漠褪了一点,他温和地看着江雁宁:“不能。”语气再平和没有。
江雁宁脸上有难掩的失望:“李奶奶的儿子,民国二十六年去北平做生意,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要留在家里等儿子的。7号里的吴叔叔腿不能走路,一家子都靠吴婶做零活养,你们把他们赶出家门叫他们怎么办?还有11号的……”
齐知礼打断她:“我们可以考虑适当给一点遣散费。”
“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了,要钱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可以去租房子住啊。”
“物价飞涨,粮食欠收,手里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废纸,谁还在乎你那点遣散费。大家都只想有间屋子安身立命而已!”她抬头看齐知礼,眼底有些闪亮的东西,“就这样都不行吗?”
“很遗憾。”齐知礼看着她,眼里毫无波澜,“不行。”
江雁宁狠狠瞪了他一眼:“为富不仁!”气哼哼地跑回病房。
李奶奶靠坐在床沿,谭为鸣立在一边,柜子上放着水果和早餐。
没有人说话,气氛有点僵,江雁宁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齐知礼随即也到了病房,上前问候李奶奶:“老人家,没有大碍吧?”
李奶奶心中有气:“死不了!”
“瞧您说的。”齐知礼脸上带着点谦和的笑,“医药费我已然付过了,您安安心心在这里住几日,养好身体才是最紧要的。”
他只字不提房子的事,也不道歉,分明是要与李奶奶的晕倒脱开干系。江雁宁听在耳里忍不住想:到底商贾人家出来的,心里全是谋算。不过能付账单倒也不算全无良心——不不,连房子都要收回去,只肯拿出些小恩小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但这些小恩小惠足够堵住李奶奶嘴了,她神色柔和了一点,不好再冷脸以对,颔首算是致谢:“不过吃的你们拿回去吧。我老太婆也咬不动。”
“您试一试香蕉,南洋出产的,相信您会喜欢。”齐知礼含笑退一步,“我们就不多加打扰了,您好好休息。为鸣,走吧。”
“老太太没事就好,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交代。”
“少爷你是不知道,我刚进去那会儿,老太太瞪着我,那可完全杀气十足啊!说她有事我都不信——这银河街的人,脾气可都不小。”
“怎么讲?”
“就说那姑娘吧……”主仆俩正谈笑着往车边走去,身后忽然有人疾步跑来。
“你们去哪里?”江雁宁喘着气问。
主仆俩相视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
齐知礼看着她:“你希望我们去哪里?”
“我希望有什么用,我还希望你们不赶我们走呢。”
齐知礼瞥了她一眼:“上车,送你回去。”
1941年12月2日上午 11点20分
上海。
黑色福特由善钟路一径驶向齐宅。
黄管家小跑出来:“少爷回来了?”
齐知礼应一声:“父亲呢?”
“老爷一早就出门了,去哪倒是没说。”
银河街的嘈杂闹腾已然在耳旁散去了,偌大的屋子安静得出奇,齐知礼心里的沉重感又袭上来:“有阿姐的消息吗?”这是他此刻最忧心的事情。
“有有!”管家迅速从柜子里摸出一个信封,“我已经派人去找老爷了。”
齐知礼打开信封,里头掉出一张照片:齐知慧手里拿着一张两天前的《申报》。另外附着一封信,是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