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灵魂。
沈岐撑着伞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花坛都湿了,她也不在意,直接在周清野身边坐下,将伞倾斜着罩在他头顶。
在香港这一整年,因为有教员挡在前头,她从没有独自一人面临过今天这样的情况,刚刚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她双脚发软几乎跌倒,但同时头脑清醒无比,一刹那间就想起他。
那一刻她对自己说,她欠周清野一句谢谢。
“在今天的救援过程中,当生还者对我说他有心脏病不能乘坐直升机的时候,我想起你对我说过的话,要尊重被困者的意愿。这句话直接影响我做出了那个决定,否则……在刚刚那个房间里,我也许要面对四个遇难者家属的质问。”沈岐郑重其事地说:“周总,谢谢你。”
周清野弓着腰,双手支着下巴,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远处。
下雪了,不远处有一只脏兮兮的小野猫忽然从树丛里蹿出来,跑到了马路另一边。
他忽然想笑,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每次在他下定决心远离一切痛苦的时候,总会让他看到一丝丝光亮,然后再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当中。
好比前一刻在基地,他刚刚对飞行队的救人准则感到一丝失望,然后就在这讲解会上,忽然被她打动,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也许飞行员并不是都那么不负责任,也许他也不用这样惧怕三万米高空。
究竟他在渴望什么?又在矛盾什么?
沈岐没有得到回应,陪着周清野干坐了一会儿。几分钟后她看看手表,从基地离开到这一刻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了。她想了想,还是好意地提醒:“周总,你的高铁……”
“晚点了。”
周清野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沙哑:“我以为只有飞机会晚点,这种情况在高铁里面应该少之又少,但是很不幸,今天被我遇见了。”
他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沈岐。
“你为什么要当飞行员?”
不等沈岐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说起来:“直升机操作难度高,技术要求高,对飞行员的身体和心理各方面审核标准都非常高,在高空可能遇见的意外情况也相比于高铁多很多,危险系数是所有交通工具里最高的,甚至比民航飞机还要高,但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痴迷直升机?”
沈岐想到他在里恩0908轮船上的种种表现——恐高、厌恶飞行员、在陷入昏迷前复杂的眼神,忽然间明白也许他讨厌和恐惧的并不是高空,而是飞行本身。
“你有飞行恐惧症?”
周清野神色一怔,瞪了她一眼。
“要你说,我不知道的啊?”
“……”
“1988年1月18日中国西南航空公司伊尔-18-222号飞机执行北京-重庆航班任务时在重庆机场附近坠毁,108人遇难。”
周清野的眼睛夹杂着讽刺的笑意,迫使她不得不和他对视。
“2000年6月22日,武汉航空公司一架从湖北恩施至武汉的运七型客机,在武汉郊区坠毁,武汉空难客机坠地时将汉江南岸一泵船撞毁,当时在船上作业的7人全部遇难。这样,加上机上的42名死者,此次空难中共有49人死亡。”
沈岐解释:“意外无可避免,航空意外的概率很低。”
周清野推开她的手,伞落在地上,他拍拍身上的雪:“2003年6月30日,一架歼七军用飞机在训练返程中因遇雷雨发生故障,在距青州市区约80公里处坠毁。造成地面人员(儿童)2死1伤,并烧毁了两间民房,飞行员跳伞后安全着陆。”
他起身,从高处俯视沈岐。
“你说这个保障了自身安全却害死了别人的飞行员,以后还敢飞吗?他不会做噩梦吗?”周清野摘下帽子,扣在她脑袋上,将她额头的碎发整理好,嘴角噙着笑,“每当我质疑自己的时候,看看这些新闻,就会变得更加坚定。一个人,尤其是没有信念对他人的生命安全负责的人,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