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红线,其实说来更是我院的一个忌讳,你也知道原因,当年我们就是用这个规定把老何开除的,老何在院里人脉有多好,你也知道,如果现在一个小姑娘犯了忌讳,我们偏私,那院里那些老同志不都要为老何平反?那些老东西可都不是善茬。”
“说到底,你还不是怕老何的徒弟抢你位子。”周导一拍桌子,大骂:“我们下面的人勤勤恳恳为剧院奉献,你们上面在那勾心斗角,开什么玩笑?剧院是你一个人的吗?剧院是我们大家的,步宴晨是我这几年来收的最好的演员,铁杵都快磨成针了,你们现在要我放弃她,我做不到!”
步宴晨从来没听过周导用这么高的声调说话,即便他们戏演得再不符合他的要求,他都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过,在步宴晨的印象里,周导一直喜怒不形于色,她真的没想到周导今天竟然为了她,跟院长发那么大的火。
“周树离!你闹够了没有,步宴晨踩了剧院的底线,非开除不可,这事没得商量,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新戏观众反应那么差,是不是你对演员水准的要求降低了,是不是你的指导水平开始走下坡路了!”院长不再好言相劝,声音分贝也加大了几分。
“别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当初要培养新人的决定是跟你们通过气的,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启用新人有风险,你们要把锅全让我背可以,这锅我一个人背,但你们得把步宴晨给我留下!”周导气愤地拍响桌子。
“她留不下!周树离,你快退休了,给我省点事!”
“你们他妈一个个都没为剧院着想!一个个都算计着……”
步宴晨在门外听着周导为她竭力地嘶吼,扯着嗓门和院长舌战,她脑海中浮现出周导第一次看她表演后,冲到后台找她时的情景,想起他曾和颜悦色教她舞台技巧,为她向被她顶撞的老演员赔不是,即便后来冷落她,也还找她谈心,告诉她,“要做一个好演员,只有表演天赋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会做人。”
步宴晨的眼眶泛红,心里大骂周导是个傻瓜,他不是自己说的吗,最重要的是做人,可是今天他怎么忘了呢?他这样和院长吵,以后怎么在剧院混下去?万一和自己一样,被剧院冷落怎么办?
步宴晨含着眼泪推开门,看到周导和院长吵得脸红耳赤,心里难受得像刚拔了火罐似的。
“步宴晨,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商量对你的处理决定呢。”院长见步宴晨进来,把身子往老板椅上一靠,翘起二郎腿。
“不用商量了,我辞职。”步宴晨擦了擦眼角快满溢出来的泪珠,对周导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哭腔道:“谢谢周导的栽培之恩,宴晨铭记于心。”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宴晨!”周导脸色一变,立马追了出来,只是追到楼梯口的时候,步宴晨加快了脚步,逃也似地往楼下跑,他腿脚不方便,追不上了。
跑到剧院门口,步宴晨看到肖宗洋焦急地等着,脚边已经有好些烟头。
“怎么样?”肖宗洋见她跑出来,急切地问她。
步宴晨不发一语,看到肖宗洋的神情,也知道他此时此刻是真心关心自己。步宴晨走上前拥抱了他一下,然后径直走出大门。
肖宗洋知道,以后怕是很难再见面了。之前确实是自己的自尊心作祟,被拒绝后失了智竟然想捉弄步宴晨,想让她过得不好。但是看到她被剧团里的人欺负时,自己也并不开心。太幼稚了,这样的自己怎么配得上如此坚韧又耀眼的她呢?
“步宴晨,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说你一旦决定了往前走,就移山填海永不回头,我就是喜欢你这股倔劲!你一定会绽放光芒的!”肖宗洋在她身后大喊。
步宴晨不回头,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手挥了挥。
步宴晨感觉自己是飘回出租屋的,路上发生的一切像酒后的断片,回想不起来。
她抱着双腿,蹲坐在床上。肖宗洋说自己一定会绽放光芒的,然而现在……
“上个月的房租还没交,这个月的房租今天又要到期了,手头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