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下爬出掩体,老齐在掩体上方拉我一把。我有些羞愧地回到队列里。
“梁子,你真是太紧张了。平时怎么练的就怎么投嘛。为啥你从下面甩出去了?这不跟端尿盆投篮一样嘛?”老齐不解地问。
老齐说得没错。打篮球时,不会投篮的人往往端着篮球往球篮筐里扔,俗称“端尿盆”。我投弹的动作就跟这种篮球菜鸟如出一辙。
“谁知道啊。我也想投的远一点嘛。”我沮丧地说。此时此刻我心里再次后悔来当兵:我根本就不是当兵的料嘛。
又过了两个人。班长张楠投了25米。
下面轮到郑京丽了。
她身体也挺结实的,估计30米以上应该没问题。
她同样没用人搀扶,自己跳下了掩体。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她扔掉后盖准备投弹时,不知是太紧张还是不小心,她手中的手榴弹竟然滑落掉在了她的脚底下!
手榴弹吱吱地冒着烟。郑京丽一下子站在那里呆傻了!掩体内和掩体外的这群人都处在危险之中!
我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大家死定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跟小说里描写的一样,“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站在她身后半米处的耿连长一个箭步冲上去,迅速弯腰捡起那枚冒烟的手榴弹,“唰”地向前扔出去了!
然后,耿连长一把将她推倒压在身下,同时她大喊一声:“卧倒……!”
掩体内和掩体外的男兵女兵们,立即像大风刮倒的麦子一般,齐刷刷倒下去。
爆炸声再次响过。飞起的沙石弹片袭击过后,大家纷纷站起来,互相看了看,竟然没有一丝损伤。
“连长……!”郑京丽站起身后,感激地大叫着扑向耿连长。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之后,或许是因为过度紧张惊吓,郑京丽浑身瘫软,竟然站立不稳。眼看连长怀里的郑京丽就要倒下去,离掩体最近的王新莲立即跳下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横着放到了掩体旁边的土堆上。
大难过去,我们全都惊叹不已——若是耿连长动作稍稍慢一点,我们此刻恐怕都已身首分离化作了泥土!想起来真是后怕呀。
有时候,生死就在一瞬间。
郑京丽不知惊吓还是羞愧,伏在张楠肩头呜呜地哭个不停。张楠安慰着她。
这有惊无险的一幕,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投弹过后,郑京丽父母派车把她接回家了。她请了病假,休息了足足一个星期。
关于她的种种传说在新兵连流传着。
“哎,你听说没有?关于郑京丽她爸的事儿?”有一天老齐问我。
我摇摇头。
“她爸是军区副司令哎……”
“真的吗……?”我吃惊地问。我父亲的部队属于国防科委直属系统,跟军区这种地方部队不搭界,对军区的事儿自然不清楚。但我知道军区副司令是个相当大的官儿呢。
“一点不假。听说她爸参加过长征,给某个首长当警卫员。有一回敌人空袭,她父亲及时提醒首长撤离。他们刚刚离开,所住的房屋就被敌人炮火炸平。捡了一条命的首长,逢人就夸她父亲机灵,把他当儿子看待。”
“喔……”我像听战争故事一样,问老齐:“你从哪里听说的啊?”
“我听三班的邹小帆说的。她爸也是军区的。。”
“……”
老齐又说:“邹小帆还说,郑京丽是在北京的部队大院长大的。她家三个孩子,她是唯一的女儿而且年纪最小,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哦,一家人宝贝得什么似的。她家是两年前才从北京下放到高原来的呢。”
难怪郑京丽牛皮哄哄目中无人,人家是来自北京见过大世面的首长孩子嘛。
首都北京,那会儿在我们心中是个遥远而神圣的地方——红太阳升起的地方嘛。我心里估摸着,郑京丽的自我感觉嘛,恐怕就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一不小心落到了青藏高原的野鸭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