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英胜和包睦国几乎同时注意到,在王主任处理这件事的整个过程中,迟文章老师竟然一言不发,眼里含着一汪泪水,显得很委屈的样子。
而这件事结束后,迟文章老师好像活脱脱换了一个人,他表情开始变得活跃,更重要的是,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打过一个学生。
包英胜仿佛打了个大胜仗,他告诉包睦国,“怎么样,迟老师老实了吧?我们虽然挨了打,但为广大学生除了害,一个字,值!”
包睦国的分析似乎更有科学道理:“他可能是在王主任那里挨尅了,他不会怕我们学生,只会怕自己的领导。”
“你说的肯定没错,我们这叫‘借刀杀人’,以后哪个老师不老实,我们照样修理他!”包英胜非常自信地说。
“英胜,你怎么想起了这个招呢?一写‘打倒迟文章’,迟文章果然就害怕了。”包睦国还有些不解的问。
“收音机里成天打倒这个打倒那个的,我爹经常开会,回来也是给我妈说的,何况他还带了许多文件和资料,也是这种内容。”包英胜得意地讲着。
这时候,包睦国才突然想起,每次去包英胜家,他都会看到许多不太厚的书,什么《学习与观察》呀,《理论与批评》呀,原来包英胜同学是耳濡目染的结果。
要知道,那时候还没有兴起学生批判老师的运动呢,直到一年后,那场批判臭老九的运动才真正开始。从这种意义上说,包英胜的思维是绝对超前的,可以说开了磐石村学校的先河。
只有在若干年后,包睦国才主动意识到了这件事对迟文章老师的无情打击,人家都是打到干部,打到领导,而你们却要打到一个普通的任课老师,虽然你们是未成年人,但这种话好说不好听呀,只有在这个时候,包睦国才真正理解了迟文章老师那眼里含着的泪水。
及至十五年后,当迟文章老师第一次来包睦国的诊所看病时,除了感觉自己的右耳朵隐隐作痛之外,包睦国确实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童年时代,对包睦国而言,是痛苦和不堪回首的;但对包英胜而言,却是丰富多彩的。包睦国之所以痛苦,就源于他的小儿麻痹症,不能和小伙伴一起蹦蹦跳跳,使他经常变得很不开心。
然而,包英胜却总是突发奇想,总能制造一些娱乐的项目,而每每这个时候,包睦国总会“带病”坚持战斗,并且玩得乐不思蜀。
有一次,包英胜提议,去河滩逮黄鳝,四、五个人在一个污泥坑里捉了半天,终于逮到了一条黄鳝鱼。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包睦国突然感觉到,有一个什么东西,好像进入了他那肌肉萎缩的左侧小腿里。
他低头一看,大惊失色,连忙叫道:“虫子咬我哩,快,快!”
包英胜走了过来,只看见包睦国的左侧小腿上有一个流血的小口子,他大声说:“没事,没事,这肯定是水蛭进去了,我有办法!”
包睦国听说是水蛭进去了,更是害怕,他带着哭腔说:“这该怎么办?要是回卫生室看,我爹肯定又该教训我了!”
包英胜走过来,开始用手掌狠狠地拍打伤口的下面,不一会儿,一个水蛭就从伤口里退出来了。包英胜上去就把它给掐死了。
包睦国感觉很奇怪,就连忙问道:“你怎么一打它就出来了?”
包英胜很有经验地说:“一拍打它,它就在里面就不舒服了,它就必须出来!”
包睦国继续问道:“起初,水蛭进去的时候,我一点也不疼,只是感觉有点不正常,但你把它弄出来之后,却有点疼了。”
包英胜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水蛭的妙处,它在咬人时,不会让人感觉疼痛,只是钻个洞吸血,你现在的疼痛,不是水蛭引起的,是我拍打的结果!”
还有一年,包英胜和包睦国都利用课余时间养了许多蚕,不料,却等蚕正要长身体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桑叶。于是哥俩只好用榆树叶代替,结果不到三天,就死了十来条,原来蚕吃榆树叶闹腹泻,身体弱的很快就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