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仁贤乐呵呵地伸出右手来,握住孟于非的手,他这只手茧沟纵横,苍老荒凉,宛若微缩的黄土高原,握之如握钢板。
“呵呵呵……欢迎咱们局的栋梁材噢,好!好!瞧,当初省领导都说,能够毫不犹豫握住我这双手的人,那是要有相当的勇气和政治觉悟亲民爱民思维的”。
布衣出身的主公对这样的手虽然谈不上司空见惯,但对方如此夸张渲染的言辞让他不可扼制地产生了反感。他半真半讽地敬佩了一句:“是啊,咱们民族,或者说至少咱们青竺的精神,就要全靠您这样的手来支撑,功莫大焉!”
马仁贤故意隐藏了左手,或许他认为孟于非资历尚浅,要见他那只荣耀至伟的左手还需大大努力加强修炼提高行政级别才行。他没有心理障碍地接受了孟于非的恭维,一边向高局汇报这半个月来砖厂的生产情况,一边带着二人参观。整个砖厂占地十来亩,厂房处在丹霞地貌的山谷中,周围泥土都是赭红色,砖的生产就是就地取材,销量比较大。这个厂,原来是工业局与厂所在村白素村联办的,该村以土地入股,占三成股份,村上统管销售大权(村上为了掌握经济大权),最初合作还亲密无间,可后来随着效益越来越好,村里感到三成份额太吃亏,又没法直接毁约,于是他们的关系逆向发展,村上和工业局互相提防互不信任;加之这个合资企业占了村集体土地,而约定的由工业局承担的土地赔偿款村委几位负责对外结算的要员竟瞒着群众贪占了不少,使得后来知情的部分老百姓群起而阻挠,工业局死劲地责怪村干部,本就嫉妒填胸的几个村干部更荒诞不经地一合计,以“借用”的方式把几次销售结算的款项全部抽来填补亏空以息村民之怒。分文未给工业局,社会底层干部做事总是无拘无束,天马行空。连续三五个月如法炮制。外来的工业局气不打一处,就因为对方掌握了结算大权,又是“地主”,把他们莫奈何,塞在这里的四十余万就如同漂在水上一样岌岌可危。由于工业局只做分不到成,控制着生产环节的他们也来个消极怠工,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两败具伤,一个好端端的企业就这样弄得奄奄一息,一度处于休克状态。久之,局里无可奈何,去年干脆将它扔给在双溪的由工业局析置的乡企局,由他们去和村里周旋,盈亏自负。乡企局白拣了这个企业,小心翼翼地维修和村干部的关系,既往不咎地把它扶起来,好不容易才把几位地头蛇观念充斥大脑合同观念淡漠的村干部勉强圈和好。在三个月前,砖厂死而复生的,现在除了马仁贤,另外还有三名协助管理的人员,一名是马仁贤的内侄吴大法,另二名周为府曾永祥,不巧的是他们都有事外出了。
“现在销量非常可观,每天产值两千左右。”马仁贤小心地计算着。
“关键的是这三个月来,为什么迄今为止还没有结帐,会不会故会重演?这是我最担心的”局长一针见血的指出:“否则,咱们白忙而且窝囊。”
“据他们讲,所有砖都要等工程完后才结帐,而他们这次所联系的工程即将完工。”马仁贤说。
“我不想听据说,你,一定要把这个关键的环节消息弄清楚,必要时,可以告诉他们,我高某,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局长,更不是赵局长。我可没那么好糊弄。要不然,我给我张哥一个电话……”
马仁贤连连表示照办,然后高局长转过身来,向正在一旁洗耳恭听他和马仁贤对话的孟于非问:“小孟啊,对咱们这个砖厂以后的发展有何高见?谈谈吧?”
孟于非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还不完全了解此企业如此简单而复杂的生存条件,只好根据二人刚才对话中捕捉到的一点信息说:“应该把应收款尽早收回,钱放在自己荷包里比放在任何帐上都要踏实得多。”
“好好,这句话就经典,不愧是大学生”。局长夸张地赞赏。马副局长表示,自己亲自住扎在生产第一线,这几个月来,又瘦了,变黑了。局长表示,这些,他本人是“知道的”“局里是知道的”。然后他带着孟于非离开了砖厂。
“哎!这老马啊,就是这个脾气,偶尔呢,还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