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西南的角落里，离擂台最远的地方，停着三艘不起眼的画舫，虽也是雕梁画舷，淹没在这满湖的富贵之色里，这最外围的几艘小画舫，实在是不起眼。外围画舫，想来来不过是依附着哪家权贵而得以占个席位的小世家罢了，因此也就没有人在意了。

擂台上的比赛正是精彩，画舫中的人多数已经上岸观战了，是以湖面画舫虽多，却很是清净。此时三艘画舫最中间的那艘里，里面的主人显然是没有如众人一般上岸去看热闹的。若是有人能走进去，还能看见这画舫里，别有一番天地。与外面毫无特色的外观大相庭径，画舫里的布置，处处雅致，偏又透着大气。团花红丝毯，樱色水晶纱，梨木雕花器具，玉质花鸟屏风，贵气却不流于庸俗，而壁上的山水图，青山素水，泼墨而成，又将满船贵气生生压下几分，平添书香风雅。

“可是无聊了？”雪衣少年坐在桌边，单手支额，把玩着折扇，目光却是看向窗边倚在美人榻上出神的少女。

那少女白衣黑发，面色温和，正是夜凉那日在宴上所见的少女，言家嫡女言棠，而那雪衣少年，自然是温润如玉的顾家公子，顾洛。如果夜凉在这里，必定会惊讶，摘去面纱的言棠，竟是没有半丝清冷，面色虽是淡淡，那双眼睛里，却是带了笑意。

“等了这么半天，好戏还不开场，这五阁的动作，太慢。”言棠略一挑眉，执杯而饮。

“倒是不急，这次五阁都有了动作，横竖这场好戏是跑不了了。”顾洛对面的莫尧望向言棠，唇角微挑。

“听说五阁这次，可是拿了不少宝贝出来当做奖励，就算不为才名，为了那不出世的宝物，这番争夺，场面也该是热闹了。”顾洛收回目光，面色温润，语气间却是带了几分嘲讽，又似带了期待。

“阿洛好手段。”言棠看着顾洛，放下玉杯，看向莫尧，“莫二，你的手笔呢？”

“莫家家小业小，自然是说不动五阁拿出百年宝物。可是要想在参加比试的人中安插些人手，还是做得到的。”莫尧瞥一眼顾洛，面上带笑。

“五阁的人？”顾洛收起了折扇，与之对视。

“来的路上向汘苍阁借了几个人。看样子身手还不错。洗朱，落碧两阁的人，也不负才子盛名。这场面，可还算精彩？”

“汘苍阁向来以武力闻名五国，能派来五国大会浑水摸鱼的，自然是不容小觑，看来这次武场的确看头不小啊。”听到汘苍阁，言棠来了兴致，倒是想去看上一看。

“这些个舞刀弄枪的花架子，竟也能入得了你的眼？”顾洛看向言棠，温和一笑。

“听闻汘苍阁的少主也来了，不过看样子还未上场，阿洛可是想去练练手？”莫尧倒一杯酒递到顾洛面前。

“汘苍阁少主？”顾洛挑眉，问言棠道：“可有看上的宝贝？我去帮你取了来如何？”

“这别的宝贝倒也罢了，你既把落碧阁的虞弦琴哄了出来，不如就拿回来玩两天。”

“好，等我。”话落之间，人便已到画舫外。

“去看看？”

“也好。”

夜凉太子正忧国忧民之间，比试场上传来一片呼声。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少年落于擂台之上，墨发飞扬，雪衣翩翩，折扇轻摇，气度华贵，引来一片惊叹之声。夜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中皇，中皇显然也认出了他的身份，正一脸惊讶。那身雪衣，就算带着半边的面具，也是不难认出来者的身份。这可不就是宫宴上笑眯眯灌他酒的顾家大公子吗？这祖宗怎么会出现在五国大会上？还出现得如此招摇。

“在下不才，讨教公子琴艺。”顾洛向守擂之人一礼，落座在对面。

“请公子赐曲。”守擂之人点头回以一礼。

“公子随意，在下跟随公子便可。”

“好。”守擂之人会意，略一思索，琴音便起。

听得琴音，顾洛一笑，也随之抚琴。

同样的曲子，同样的琴，顾洛的琴音在后，却是自响起便盖住了守擂之人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