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5 / 7)

己的新的遭遇,甚至毫无悔改之意,面对这种遭遇没有道德上的愤慨,除了被强制劳动、不得不告别那些糖果糕点店和三条市民街,竟无所畏惧。他甚至觉得,苦役犯的身份只是使他更能放开手脚,去干一些更加卑鄙龌龊的勾当。“苦役犯就是苦役犯嘛;既然是苦役犯,那么为非作歹就是可以的了,并不可耻。”一字不差,这就是他的看法。我是把这个可恶的家伙作为一种现象来回忆的。我有好几年生活在杀人犯、淫棍和臭名远扬的恶徒之间,但是我敢肯定,我生平还从未遇见过像A这样道德沦丧、贪淫好色、卑鄙下流的无耻之徒。我们这里有一个弑父凶手,是贵族出身;我曾提到过他;但我根据许多细节和事实断定,甚至这个人也比A远为高尚,远富于人性。在我看来,在我劳役生涯的整个时期,A就是有牙、有胃的行尸走肉,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欲望,想得到最粗鄙、最兽性的肉体享受,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小的肉体享受,他能极其冷血地屠杀、宰割,总之无所不为,只要能销赃灭迹。我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我是很了解A的。这是一个例子,在精神上不受任何规范、任何法制制约的人的肉体会堕落到什么地步。看着他那永远挂在脸上的讥讽的微笑,我是多么反感哪。这是一个怪物,精神上的卡西摩多[4]。而且他又狡猾又聪明,相貌英俊,甚至受过一些教育,有能力。不,社会上有这种人比火灾更糟糕,比瘟疫和饥荒更糟糕!我曾说过,在监狱里全都堕落了,窥探和告密盛行,囚犯们决不会因此而愤慨。相反,他们与A都很和睦,而且对他比对我们更为友好,简直无法比拟。而我们的醉醺醺的少校对他青眼有加,更增加了他在他们心目中的价值和分量。顺便说一下,他使少校相信,他会描摹肖像(而对囚犯们却说,他是近卫军中尉),于是少校要求派他到自己家里工作,当然是为了给少校画一幅肖像。他就是在这时与勤务兵费季卡结交的,而费季卡对自己的老爷,因而也对监狱里的所有人以及所有事务都有非常大的影响。A是根据少校的要求秘密监视我们的,少校在喝醉酒扇他耳光时,就骂他是特务和密探。往往就在他挨打后,少校立刻坐到椅子上,命令A继续作画。我们的少校似乎真的相信A是杰出的画家,几乎把他视为布留洛夫,这位画家是他也听说过的,但还是认为有权打他的耳光,他的说法是,即使你就是那位画家,现在却是一名苦役犯,即使你就是大画家布留洛夫本人,而我毕竟是你的上司,因而我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顺便说一下,他强迫A为他脱靴,强迫他把各式花瓶从卧室里搬出来,但还是很久也没有放弃这个想法,认为他是一位伟大的画家。肖像画无限期地拖了下去,几乎拖了一年之久,少校终于看出来了,此人在哄骗他,于是认定画像是画不成了,相反,一天天过去,画得越来越不像他了,他勃然大怒,把画家痛打了一顿,罚他到监狱里去干粗活。A看来对此很是惋惜,他心情沉重地告别了悠闲的日子,告别了少校餐桌上的残杯冷炙,告别了好友费季卡以及他俩在少校的厨房里发明的各种美味。至少在斥退A以后,少校停止了对囚犯M的迫害,A曾在少校面前对M大肆诽谤,原因是:A入狱时M很孤单。他非常苦闷;与其余的犯人没有任何交往,对他们抱着恐惧和极端厌恶的态度,不注意也看不到与他们和解的任何可能,也不愿接近他们。人家也同样地敌视他。总之,像M这样的人在监狱里的处境是可怕的。M不了解A入狱的原因。相反,A却看出了他在与什么样的人打交道,便立即使他相信,他被流放与告密完全无关,和M被流放几乎是由于同样的原因。M大喜过望,以为遇到了知音。他在服苦役的初期照料他,安慰他,料想他一定有困难,便把自己仅有的钱都交给他,供他饮食,拿出必需品与他合用。可是A却立刻就敌视他了,恰恰是因为他品格高尚,因为他那么愤慨地看待一切卑鄙行径,恰恰是因为他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于是一有机会便急忙把M在闲谈时对他谈到监狱和少校时所说的话,通通向少校告发。因此少校极其憎恨M并迫害他。要不是警卫长进行干预,他就会大祸临头。后来M知道了他的卑劣行径,A不仅毫无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