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无人时并不冷清,周老太太养了一只猫,院中屋檐下挂着鸟笼,笼中鸟昂贵,皮毛鲜亮。
这院子有了年头,地面青砖痕迹很深,养护过,唯有裂痕无法复原,几条锦鲤养在水榭下,老太太时不时便会喂鱼逗鸟。
周家小辈鲜少有到这儿来的。
无趣烦闷时,她便只好靠这些小动物解闷。
舒妮一到,老太太便不会枯燥乏味,她抱着雪白的小猫靠在躺椅上,舒妮坐在旁,给她捶肩捶腿,哄得老太太心花怒放,“奶奶,怎么还不开饭,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一旁的桌案上置放着点心,舒妮吃了两口便腻味了。
老太太一笑,“你去看看,看看晚餐准备好没有,要是饿得急了就偷吃两口。”
舒妮哼道:“奶奶,我才不会偷吃呢。”
她跑了出去,借着廊道上的微光看到了站在鸟笼下逗鸟的周今衡,他身量颀长,一手搭在鸟笼边缘,脊背挺直了,很是专注。
舒妮刚走,良姨踏出一步,唤了周今衡一声,“今衡,老太太让你进来。”
跟在良姨身后进去,周今衡在老太太身边坐下,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
老太太轻拍他的手背,不似对舒妮那样自在轻松,更多的是惋惜沉重,“上次让你去见乔家姑娘怎么搞砸了,你要拖到什么时候?”
周今衡:“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老太太从躺椅上稍起身,周今衡伸手扶住,“她不漂亮?不温柔?哪里不合适你总要告诉我。”
周今衡抽出了手,“祖母,我很忙,没空想这些事情。”
“别胡闹了,你看看你哥哥……”
这事被催了很多年,周今衡至今没有动摇的意思。
房间里没有他人了,老太太压低声音,轻而缓地出声,“那你觉得妮妮怎么样?”
周今衡垂着的眼睫打开了些,“祖母,她只是一个小孩子。”
“小在哪里?原本就是你三弟要娶她……”
话没说完。
院中传来的良姨的声音,“老夫人,时铭来了。”
今晚是家宴,周时铭到底是周家老大,理应出席,他鲜少到这里来,一是名不正言不顺,二是来了这里,终归要跟周今衡打个照面,二人不对付多年了,向来是能不见就不见。
闻声,周今衡站了起来,搀扶着老太太踏出门槛,刚走出去便有一道小影子飞奔过来,扑着抱住了老太太的腿,脆生生喊道:“太奶奶。”
前院的动静舒妮都听到了,她赶过去时周时铭已经带着儿子进了房间,周今衡跟在后,沉默的如同一道影子。
来京北这段日子,舒妮早察觉了,越是在热闹的场所里,周今衡话越是少,更衬得形单影只,孤寂凄凉。
舒妮走进了房中,跟周时铭打了照面。
对方更显老成,毕竟已是人父,鼻梁上架着厚重的眼镜,看人时会微眯双眼,跟周今衡是全然不同的两种面相。
在房中坐了没一会儿便转向了餐厅。
周时铭带来的大儿子五六岁,很是闹腾,身后的佣人给他夹菜他总是不爱吃,试图站起来自己去夹,胳膊不够长,怎么都够不着,翻着菜盘,弄得一片狼藉。
周时铭沉声训斥:“宣宣坐下,像什么样子?”
舒妮饿极了,一整天只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两块糕点,这会儿食欲大开,刚夹了一块话梅排骨要吃,坐对面的宣宣突然直起腰用筷子指着她,“太奶奶,我要吃她那个,我要,我要!”
周老太太无奈笑道:“有,这不是还有很多吗?”
这道菜是舒妮特地点的,想了很多天,自己这才刚吃第二块。
宣宣又吵:“我不,我就要她那块。”
周时铭刚要开口斥责,舒妮却懂事地将排骨放在了干净小碟中转到宣宣面前,又故作一副委屈模样,“宣宣吃吧,还是小孩子要紧,姐姐不吃也没关系的,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