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图扫下来,就可以赚一个版面的钱,一个整版是二百,如果都是自己写,那稿费是八百,一周四个版,一个月最少挣六千。第一个月看到工资条的时候,李晓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哪,老娘有钱啦啦啦,比外企的工资还高啊!当时内地的同学哼哧哼哧干一个月的工资她一天就挣回来了,拼命地干啊拼命地写啊拼命地挣啊,每天都乐颠颠的。
后来报纸上的文章写得多了,有出版社来找李晓枫出书。抱着挣点外快的心,李晓枫曾翻译过两本国内最早的时尚书,一本是“英国时尚女杀手”的传记,一本是伦敦女人的品牌指南。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本书后来莫名其妙成了这个行业里入行必读书,所以李晓枫就莫名其妙有了一点小名气,居然成了这个虚荣圈子里最有学问的人——于是,李晓枫不留一撮毛没关系,李晓枫不涂烟熏妆没关系,李晓枫在露背派对上不露背也没有关系。每一个提起李晓枫的人会说,喔,那个写书的“温蒂·李”,那个专业的“温蒂·李”,那个早上五点钟起来写稿的老记者“温蒂·李”。
话说那天一心想摆脱北京雾霾的“温蒂·李”,也就是李晓枫本人,早早起床,准备离京。
正好周日,二环路上一路畅通,居然早早就到了。李晓枫披着她那第一百零一件巴宝莉风衣威风凛凛第一个登机了。上飞机把行李和大衣都交给空姐,里面她早已穿好自己最舒服的一套厚底真丝家居服,然后再戴上入睡利器——一只墨绿色的宽边真丝眼罩,李晓枫准备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蒙头大睡。
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隔壁突然有了响动,而且响动很大。平时很少有人在头等舱里这么重重地放行李,大声叫空姐倒茶的。空姐急急地跑过来,问:“胡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这个男人问:“你们的拖鞋呢?”拖鞋就在前面的鞋袋里,他就是想享受空姐给他穿鞋的那一分钟的快感吧,李晓枫心想,这男人可真够猥琐的。
原本期待飞机快点起飞,这个猥琐男会消停一点,可是碰到限流,飞机一直没有起飞。这个男人半躺下之后居然就打开微信听语音。这种A30空客头等舱的座位上有一个罩,两人一排,声音全窝在里面。于是乎,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就在离李晓枫不到十厘米的地方不断地响起——广东话,带着长长的气音:
“哼,我唔去,人底唔去,除非你来接我啦。”
“哎呀,咯个地方不好食,咯次你不记得了,我们点咯蒂牛排根本就咬唔烂……”
“我好中意咯只LV啊,在BB出来之前,你至少一个月要比我一只中意唧包,达唔达……”
“不好嘛,不好嘛,好咸湿啊你,人底不中意……”
……
人类这种生物吧,一旦交配期就会十分愚蠢,这种对话如果只发生在伴侣两个人之间,十分甜蜜,一旦被不相干的人听到,就是一出恐怖剧。李晓枫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手机的主人似乎已沉浸在年轻女声制造的粉红色荷尔蒙大阵里,意犹未尽地把这些话听了一遍又一遍。天哪,这都什么素质啊!李晓枫拉起眼罩想看一下是何方神圣。她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没震得坐起来——天!隔壁这个猥琐男,居然是大胡。
是的,就是李晓枫的上铺——南湖大学外语系周蜜的暴发户老公大胡,他的左颊有一个花生形的胎记,全世界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