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具有“异质思想”的人,在乎他在关键时候是否能 与领导保持一致。他亲耳听到统战部门的同志闲聊时谈到,做好统战工 作的经验之一,那就是对于重点统战对象,恰恰应在对方陷于孤立的情 况之下更加亲近他们,团结他们,以达到最终感化他们的目的。他将养 女视为自己的重点统战对象,如果一位养父与自己唯一的养女搞不好关 系,那难道不是太失策的事吗?他将统战部门同志们传授的经验应用到 了处理自己与养女的关系中,而且验证了那的的确确是好经验。周珥发 给他的短信居然比发给妈妈的还多,字里行间老爸长老爸短的,流露出 与他的关系越来越亲。他也看得出,周蓉对此备感欣慰。 “你是一位模范养父。”周蓉一次对他说,无疑是发自内心的表扬。那 表扬让他暗觉惭愧,因为作为养父,他几乎没在周珥身上花过什么钱。 他说:“其实,我也是有小金库的男人。我本想攒笔钱,未雨绸缪,供 她结婚时用。” 周蓉说:“那就为咱俩留着吧,我们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不对 你搞’四清’,绝不抄你的小金库。” 与蔡晓光这位养父相比,大舅周秉义对周阴采取的是不远不近的 策略。他认为,她嫁什么样的男人是她自己的事,以后走不走正道却 事关周家的声誉。在对此点还很难判断的情况下,他不想与外甥女有 过多接触。 趁着光字片大拆迁的机会,周秉义将弟弟周秉昆一家的生活安排得 比较稳妥了,最大的一桩心事从此消除。有时他会因为公权私用内心不 安,转而一想,那事是完全可以摆到桌面上的,也就并不自责了。弟弟 家拆迁之前事实上有一处门面,拆迁时当然要给一处门面。弟弟家事实 上有两间住屋,拆迁后当然不能只给一间。作为新区的第一户居民,弟 弟一家当然也有权利享受优惠政策——无非就是随便选户型,面积大出 十几平方米。是的,这一切确实都可以摆到桌面上来理直气壮地说。但 是,如果不是他在拆迁之前敦促弟弟将小院拆了,扩充为门面,如果不 是他敦促弟弟成为新区的第一户居民,而弟弟只是后来随大溜的拆迁户 之一,弟弟家的情况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理想了。 实际上,周秉昆家成了所有光字片拆迁户中最令人羡慕的一户,得 到了最大的实惠。 一次,秉义对冬梅说:“秉昆一家的生活改善了,我再也没有什么亲 情责任债压在身上了,感觉整个人的生活轻松多了。” 冬梅说:“你以前不讲我也知道,秉昆一家生活在光字片那样的地 方,那样的房子里,一直是你的一块心病。现在你的感觉好了,我的感 觉也好了。” 周秉义却又说:“其实,我的感觉也不是太好。” 冬梅追问:“为什么? ” “权力真是个法宝。有权力的人如果想利用它为自己或亲人谋私利 的话,只要稍稍动动脑筋,就可以相当顺利地心想事成,波澜不惊地达 到目的,而且还可以做得合情合理,摆在桌面上说也会让别人无可指 责。权力太厉害了,难怪那么多人想当官。” 冬梅听出秉义心里还是有几分自责难以彻底消除,劝道:“你别自己 给自己头上戴顶以权谋私的帽子,行吗? ” 秉义轻声叹道:“一件秉昆的事,一件周聪的事,那就是两个小小的 污点,想抹也抹不掉的。” 冬梅大声说:“是又怎么了?你周秉义的从政经历就不能有两个小 小的污点了吗?你就是自己手持大喇叭走街串巷嚷嚷,像’文革’中的 '黑五类’那样喊’我有罪!我该死’,那也不会有谁把你那两个小污点 当回事,反而会把你当成疯子!” 秉义苦笑道:“很可能,但以前对以权谋私、贪污受贿,我大会小会 上都是严厉谴责的,以后没那种底气了。” 冬梅嘲讽道:“非要我提醒吗?忘了你已经退休了?大会小会和你 没什么关系了。你那两个小污点算屁事啊!他妈的某些高官大员,简直 就把自己管辖的领域当成了自家开的公司,将老百姓用血汗积累的国家 财富据为己有,没有半点儿良心不安。你在老婆面前自作多情地忏悔 个什么劲儿?老实说,你不把秉昆和周聪那两件事办好,不利用权力帮 帮肖国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