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争吵,脸红脖子粗地又说:“没有哪一个士兵是甘愿当俘 虏的!他受伤了,失去了战斗能力,因而成了俘虏,这能怪他吗?能算 是种罪过吗?哥哥嫂子们都不理他了,连与他相爱的姑娘也对他无比冷 漠,这对他公平吗? ” 郝冬梅将另外三人环视了一番,垂下目光若有所思地说:“从今往 后,我对小弟也将刮目相看了。” 周蓉拍了弟弟后脑勺一下:“以后不许偷听啊!要听我们也不限制 你,但那就要像今天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听。” 她那一拍,又拍出了弟弟一句话:“斯大林的儿子还成了俘虏呢!” 哥哥姐姐们的表情全都更加惊讶了。 周蓉严肃地问:“老实交代,听什么人说的? ” 秉昆犹豫。 周蓉用筷子打了他的头一下,“别装哑巴,说!” 秉昆小声说:“那天妈让我替你送送晓光哥,他路上跟我说的。” 周秉义与郝冬梅对视一眼,都暗松了一口气。 蔡晓光平静地说:“是我跟他说的,但我说的并不是谣言啊!” 周蓉打断道:“别解释了。希望你能记住,我弟弟头脑简单,爱认死 理,以后别什么话都跟他说。” 秉义忽然微笑了,对周蓉说:“你也不必把气氛搞得这么严肃,多大 点儿事嘛!” 他起身走到弟弟背后,搂着弟弟说:“哥哥姐姐们读了些什么书,谈 了些什么看法,别对外人讲啊!” 秉昆说:“我明白。” 郝冬梅对周蓉说:“我认为小弟的头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蔡晓光紧接着说:“我也这么认为。” 大家就都笑了。 秉昆却快哭了,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 哥哥下乡不久后的一天中午,一位街道干部来到周家,当时秉昆和 母亲、姐姐刚吃完饭,还没收拾桌子。 姐弟俩都礼貌地起身让座,亲近地称对方“婶儿”。周母与那位“婶 儿”稔熟,关系处得很好。 婶儿坐下后,看着周蓉和秉昆说:“当着她姐弟俩,我话到嘴边还不 好讲了呢!” 周蓉是冰雪聪明的人儿,婶儿一进门,她便猜到了婶儿光临的目的。 不待母亲开口,她已微笑着问:“婶儿是来动员我姐弟俩也下乡的 吧? ” 婶儿两手一拍,夸道:“哎呀你个周蓉,料事如神啊!” 秉昆抢话道:“可我哥不是下乡了吗? ” 周母说:“既然事关你俩,那你俩就坐旁边,听你们婶儿怎么说。” 婶儿说:“我要说的事它是这样的,上级政策很明确,也不是咱们省 市一级,而是北京那边中央一级那种上级的规定——多子女家庭,只能 有一个留城的,其他属于’上山下乡’对象的子女,早晚都得走’上山 下乡’这条革命青年的必由之路。所以呢,早走比晚走好,早走不是就 早革命了吗?……” 不待她说完,周蓉爽快且无所谓地说:“婶儿,打住。你已经说得够 明白了,我现在就当你的面表态,我和我弟俩,我走。” 秉昆也大声说:“我姐留城,我走!” 周母心烦意乱地说:“你俩争什么争啊?我还没表态呢,我这个妈是 什么态度就一点儿不重要了吗? ” “是呀是呀,你俩先别争。这么重大的事,搁谁家都是当妈的意见很 重要!你俩究竟谁走、谁留城,娘儿仁好好商量商量,过几天给我个准 话儿。我呢,还得到前趟街去继续动员,就不多待了。”婶儿是很识相的 人,见机行事地边说边站了起来。 周蓉紧跟了一句:“我走啊,就算定下了。” “行,行,你说定下了那就定下了吧。唉,谁愿意做这种背后挨骂的 工作啊!”婶儿说此话时,一只脚已在门外。 母亲流泪了,看看女儿,看看小儿子,却说:“她也确实是没法子。” 周蓉瞪着弟弟说:“你是老疙瘩,我是当姐的,必须我走。” 秉昆赌气说:“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女的留在妈身边,我男的走!反 正妈对我这个老疙瘩也不怎么重视。” “我哪点上不重视你了? ”母亲搂抱住小儿子哭了。 周蓉笑道:“妈,我认为你表态了啊!” 秉昆恼道:“我要天天看住你,让你想走也走不成!” 母亲虽然一句明确表态的话也没说,但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