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打开手铐边说:“让你戴着这东西参加母亲的葬 礼,太那个了,但你千万别乱来,我俩可都佩着枪呢。”
周秉昆看到了。他说:“我不会的。”
在两名管教一左一右的夹持之下,他置身于亲友之中参加了母亲的 遗体告别仪式。当他在母亲遗体前跪下时,两位管教才退于两旁。他没 哭,却听到了别人的哭声。他也没扭头看,不知哭的是亲人还是朋友。
在城市里,百姓人家的爸妈死了,丧事过程最长也就一个小时。秉 昆妈当过街道副主任,按说比送秉昆爸的人应该多一些,但她打交道的 多是中老年妇女,家务缠身,送到街口就算很重感情了。何况周秉义和 周蓉都主张简单行事,除了秉昆的朋友们,再没通知其他人。人少,过 程简而又简,半小时左右就结束了。
葬礼一结束,周秉昆转身便往警车走。
张管教叫住了他,皱眉道:“来都来了,就这么走啦?连我都看不过 去。想跟哪位亲人说几句话? ”
周秉昆想了想,低声回答:“我爱人。”
另一位管教就朝郑娟招手。她看周秉昆很勤,许多管教认得她了。
郑娟走到他跟前,两名管教避开了。
张管教说:“十分钟。”
秉昆问:“妈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
郑娟说:“心脏的问题。和咱爸似的,忽然想睡会儿,一睡就睡过去 了。你也别太难过,咱爸妈这么一种走法,都是一生善良修来的福,没 经历任何痛苦。”
秉昆说:“谢谢你,你为周家付出得太多了。”
郑娟说:“别这么说了。”
秉昆说:“抱抱我。”
郑娟就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她哭了。
警车旁,郝冬梅在与两名管教结账——狱方岀警车,管教岀外勤,都 是要收费的。两名管教想得很周到,将收据、印泥、公章随身带着了。
十几分钟后,周秉昆上了警车,而两名管教没再给他上手铐。
事实是,周秉昆在狱中受到的对待可以说相当好。他没有受过任何 管教的呵斥 方面因为他严于律己,言行规矩,另一方面因为关爱
他的人显然向狱方打过招呼。
那些人是谁?他不清楚。
哥哥周秉义和儿子周聪来探监时,他们矢口否认。
师父白笑川和水自流结伴来探监,他们也都予以否认。师父和水自 流似乎已成为朋友了,这使他颇觉意外。他转而一想,师父爱书喜读,水 自流洗心革面开了书店。他俩惺惺相惜成了朋友,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德宝等一干朋友也经常看周秉昆,他曾问过他们,老太太曲秀珍是 否知道他的事?
德宝说知道,她还亲自到酱油厂找过他一次,询问秉昆的事,而德 宝尽自己所知一一据实相告了。
秉昆妈死后,郑娟参加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