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元,孙赶超能拿得出来吗?你能替他拿 出来吗?没有那个数,那就起码得卫生厅长卫生局长批条子才管用!你 懂不懂起码是什么意思?我是卫生厅长吗?我是卫生局长吗?如今条子 满天飞,有些条子根本就是假人情。人家有的领导,批条子用三色笔,谁 知道人家用哪种颜色的笔批的条子下边才真当回事办?那是极少数人才 知道的秘密。我没法知道,你周秉昆知道吗?可能人家当你面批给你条 子,你拿着鸡毛当令箭,感恩戴德地去找下边具体办事的人,人家一看 颜色不对,两句话就把你给打发了,你转身走了人家还笑你根本没摸着 门。你逼你哥去为你朋友搞那种条子吗?没有最少三万元,你让我怎么 帮你?就算凑够了三万元,我也真帮成你们,那我又等于参与了什么事? 那叫勾当!肮脏的勾当!是权钱交易的腐败行径! ”秉义也越说越气,又 踢板凳又踹椅子的。 听了哥那些话,秉昆哑口无言。他不知该如何向赶超交代,他已把 最后一个名额让给社里同事了。 嫂子安慰道,秉昆你也别太冲动,你那事嫂子替你办办看。 嫂子说:“你哥发火是有原因的。领导决定任命他当一个大厂的党 委书记,升为正厅级了。看起来是好事,可那厂负债累累,既欠银行的,也 欠兄弟单位的,必须转型却又不知该往何处转,都停产了,工人们几个 月领不到工资。眼看冬天就要到了,厂里连买供暖煤的钱都没有。虽然 还没有正式宣布,但任命不会改变,你哥他正苦恼为难呢……” 秉昆的泪水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那是为他哥秉义流的,也是为一个大厂和工人们流的。 三四天后,嫂子郝冬梅从单位打电话到“和顺楼”,告诉秉昆那事解决了,她说不必带什么条子,也不必谁陪着,让那姑娘独自前往某医院 找某人悄没声地报到上班就是了。秉昆猜得到,肯定是嫂子打出她母亲 的旗号才办得那么快。 “和顺楼”离红霞洗浴中心不远,他骑上自行车前去向于虹报喜,在 春燕办公室见到了于虹。她俩正讨论如何开展按摩业务,意见不一致,谈 得有点儿僵。 于虹听了秉昆带去的喜讯,没好气地说:“是赶超又死皮赖脸地求你 T?回家后我非训他不可!他妹妹那就是个孽种,三天不做妖,五天准 让亲人们闹心一次,你以后再也别理赶超那茬儿!” 秉昆听得一愣一愣的。 春燕说:“刚才于虹还在生赶超他妹妹的气,那姑娘留下封信去深圳 了。她爸妈急病了,怕她去做三陪女 于虹又说:“谁摊上那么一个妹妹也算黏包了,我非要求赶超和她脱 离兄妹关系不可!” 秉昆发了会儿呆,劝道:“凡事别只往坏处想,也许她在那边会找到 不错的工作……” 于虹恨铁不成钢地说:“在那边无亲无友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技能,会 找到什么不错的工作? ” 秉昆不知再怎么劝了。他懊丧地离开时,春燕给了他一纸袋洗浴中 心的宣传单,嘱他在饭店里向客人散发。 秉昆问,改成洗浴中心后经营是不是有起色? 春燕说起先不错,两个月后人又渐渐少了,不得不降价。一降价,利 润薄了,她也就是个维持会长而已。 秉昆问,光明他们按摩中心怎么样? 春燕说幸亏那个中心还可以,不用她操太多心,压力小点儿。 秉昆经过按摩中心时,见到窗上的大红纸上赫然写着:“艰难时代,同 甘共苦,每时七折。” 窗帘没拉严,外边的玻璃有红纸挡着,他看不全里边的情形,但见 一位穿白褂戴白帽和口罩的按摩师正在揉一条粗壮多毛的腿。他觉得很 像是光明,又难以确定。按摩师的精神集中在腿上,也没抬起头。他驻 足片刻,到底没认出来,就匆匆走开了。 正如韩社长预料,“和顺楼”生意确实不错,可谓出入无百姓、迎送 皆贵宾。级别最低的也是正科级干部,副科级干部出现得很少,偶尔出 现也不签单,仅仅陪客而已。厅局级干部也不多,他们有招待客人更高 级的地方,在本市几家著名星级大饭店里。相对而言,那种地方的礼宾 更正式一些,客人感觉更高档。缺点是如果划拳行令的话,便会有失风 雅。“和顺楼”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