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马上就会知道。” 二人顺路又一拐,但见几名淘粪工正在淘一处公厕——由破木板围 成的公厕歪斜着,似乎随时会倾倒。淘粪工们用绑在长竿上的桶将稀粪 提上来,直接倒在厕所旁的空地上。 二人只有掩鼻而过。 蔡晓光说:“怎么可以那样淘粪呢? ” 周蓉反问应该哪样呢? ” 蔡晓光说:“在市内,是用抽粪车直接抽上来。” 周蓉说:“这里不是市内。” 蔡晓光据理力争:“反正不应该那样。” 周蓉说:“反正应该怎样的事多了。” 蔡晓光被驳得张口结舌。 她反问:“你刚才捂鼻子经过时有什么想法? ” 蔡晓光说:“那能有什么想法?就是想赶快走过去呗。” 她说:“人家那些淘粪工人连口罩都不戴。” 蔡晓光不解了,也反问:“那又怎样?人和人是不同的。如果我不幸 沦为淘粪工,要一天多次换口罩 …..你什么意思啊? ” 她说:“你的话已经接近我的意思了,自己想。” 蔡晓光是聪明人,略微一想立刻明白了。 他说:“周副教授,请站住。” 周蓉便站住了,笑着看他,笑得莫测高深。 蔡晓光说:“鄙人斗胆批评您几句啊。到了您家,当着您家人的面,我 的话就不便说了。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了,大多数中国知识分 子有个臭毛病,那就是心口不一。我认识一位报社主编,张口闭口人人 平等、劳工神圣。可在他自己家里,却对雇来的阿姨一点儿不平等,倒 烟灰缸倒慢了都会遭到他的训斥。下工厂参观时,赞美工人的话说得那 个动听,可一听说自己儿子即将分到那个工厂了,着急上火,四处托关 系走后门,不将儿子塞进事业单位誓不罢休。据我所知,’劳工神圣’四 个字是蔡元培先生最先说的,对吧?人家当过你们北大校长,人家是打 心眼里尊重劳工。如果他老人家活着,肯定和我的看法一样,认为那么 淘粪太不卫生,淘粪工淘粪时应该戴口罩……” 周蓉说:“看来你还是没太明白我的意思。我发现咱俩经过时,人家 都不拿好眼色瞪咱俩。也许因为咱俩捂鼻子了,也许因为咱俩的穿着不 像生活在光字片的人,或者因为别的,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我觉得,咱 俩被他们当成了不喜欢的人。我们大学里的许多职工其实也不喜欢我这 位副教授,我总想搞明白究竟为什么……” 蔡晓光说:“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那问题太大,太复杂,一言难尽。” 二人正这么说着,周秉昆与郑娟出现了。 秉昆肩上骑着他们五岁的儿子周聪,郑娟与楠楠手牵着手。 蔡晓光问秉昆:“你们经过那圈粪时,几名淘粪工不拿好眼色瞪你们 没有? ” 秉昆奇怪地说:“没有啊。” 郑娟说:“还跟我们说对不起呢。” 周聪在他爸肩上说:“那几个叔叔还冲我笑了。” 蔡晓光说:“你姐发现我俩经过时,他们不拿好眼色瞪我俩。” 秉昆说:“那太可以理解了!上个星期我回来,他们正淘前边几条街 上的厕所,偏巧赶上区里的干部检查卫生,宣传环境卫生常识什么的,每 年春季不是都照例搞这么一次嘛。也不是什么主要干部,看上去也就是 科长副科长一级的,当然要严厉地批评了,结果双方争吵了起来。” 郑娟说:“他们肯定把你俩当成区里的干部了。” 蔡晓光说广明明批评得对,有什么可争的? ” 秉昆说:“街道窄,抽粪车开不进来。厕所满得浮悠浮悠的了,不淘 不行,淘也只能那么个淘法,所以那种批评难以服人。再说他们是雇来 的农民,对于他们,粪是宝,他们并不怎么嫌粪脏。” 周蓉问:“光字片的人们怎么看呢? ” 秉昆说:“当然站在农民淘粪工一边啦!光字片的广大人民群众一 致认为,当官的与其批评淘粪工,不如首先做自我批 一新中国成立 都快四十年了,这里哪点儿像社会主义?简直是辛辣讽刺!”《大众说唱》 的资深编辑的话中,也流露出对现实的不满。 周蓉对蔡晓光笑道:“我弟不愧是《大众说唱》的大牌编辑啊,不但 在像’四五事件’那样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与人民站在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