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的某个夜晚,王邈的会所正式开业。其实算不上开业,只是小圈子的交流。宋爱儿以为来的都是他的一群狐朋狗友。
没想到王邈邀请的大部分人士竟是艺术圈的大拿。
这些人里不乏拥有私人画廊的继承人,某艺术协会的主席,奢侈品或某古董行业的鉴定裁判,还有一些艺术世家的后辈。宋爱儿穿着一身香槟色的小礼裙,简单别致的盘发上别了一支乌木簪,脸颊小小,眉眼弯弯,只是混迹在一群人中百无聊赖地观看群生。偶尔发现一张杂志上的熟面孔,心底赞叹一声,再无其他。
她是海量,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转头,竟是王邈。
穿着正装的王邈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天之骄子的味道,皮相好,个头高,举手投足风度翩翩。他将她拽到后厅走廊的某个角落,狠狠地把她压在了墙上。
宋爱儿吃了一惊:“你喝酒了?”
王邈扯了扯领带,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他低头就要吻她,宋爱儿咯咯笑出声,“被人下药了,这么急?”
王邈终于恢复了一点神志,低声笑了笑,一手撑在墙上,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了十几秒。忽然松开手,和她一起肩并肩靠在墙上。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一声不吭,心底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王邈说:“我今天挺开心的。”
宋爱儿笑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暴发户单身了呢。”
王邈长长的手揽过她的肩,“是翻身了。”顿了顿,“我开这个会所,不是为了挣钱那么简单。”
“不为挣钱那为了什么?”
他安静下来,她后悔自己问多了,正要收回话,他的声音又慢慢响起:“如会馆……如,是我姐姐的字辈。”
宋爱儿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今晚这样的场合,蒋与榕竟没有过来。王邈似乎陷入了某种深远的回忆,眼底的神色渐渐温柔,“我姐姐是个几进完美的女人,从小到大,没有人不喜欢她。她那么美,那么好。”
远处有脚步声隐隐传来,一下子将两人拉回了现实。王邈起先想要将她挡在身后,等看清来人后,神色却一下子放松不少,大大方方地将她亮相人前。
来者是一个穿中式衬衫的老人,约莫七八十岁,可是精神很好,面容恬淡宁静。他望着两个挺般配的“小孩”,眼里是慈祥的笑。宋爱儿不知怎么称呼他,只好笑了笑。
老人问他:“王邈,这是谁呀?”
王邈咳嗽了一声:“我女朋友。”
宋爱儿还在发怔,王邈已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个名字。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是书画界的泰斗,她在拍卖杂志上看到过他的作品,一幅字已炒到天价。老泰斗一手好丹青,近年来闭关谢客,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她对有学问的人一向存有敬佩之心,连忙说了一声“方老好”。
老人含笑微微点了点头,又问:“几岁了,还在上大学?”
宋爱儿忽觉脸颊发烫,王邈已替她作答:“毕业了。”然后碰了碰她的胳膊:“你不是一直练书法,最喜欢方老了字吗?”
她“啊”了一声,飞快地回过神。
老人摇摇头:“我早年的字写得并不很好,不值得年轻人模仿。初学书法,还是要多临摹先人。古人的笔锋气节皆是第一。”
王邈说:“可不是,最近那幅黄庭坚的《马券贴》是收入您的囊下了吧?”
老人笑了一声:“你这小子四处宣扬我的家底,连在女朋友面前也不知收敛。在国外时还记得念书练字,回来了反而一心埋进铜臭堆里,不如小时候了啊。”
王邈说:“我不多挣些钱,哪供得起您烧的那些字啊。”
目送老人入席后,她才悄悄问他:“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邈捏了一把她的脸,“这几年老头的早期作品被人大量买走不知所终,你知道去哪儿了?”
宋爱儿等着听下文,因此十分配合,“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