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露湿的长着些许苔藓的青石板上,一袭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衬得他如仙露明珠一般夺目,袍摆随晨风轻扬,仿若遗世独立的孤鹤,乌发未束,发梢还凝着几缕晨露,泛着清冽的光。
“是,奴婢是青栀。”青栀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关切,“世子昨夜睡得可好?”
男人没应她,一双墨眸沉静如水,望不见丝毫温度,绯色薄唇紧抿,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青栀自觉失言。
这种话,她一个小婢子哪有资格问。
主子舒不舒服,睡不睡得好,都是贴身伺候的人关心。
裴淮川孤高清冷地站在那里,脊背笔直。
晨曦透过薄雾洒在他身上,似被那冷意浸染,只映得他愈发清瘦孤寂。
青栀望着这样的他,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只要一想到要想办法跟他生孩子,青栀总有种亵渎他的负罪感。
这样的世子,如何是自己能玷污的?
但……
她想活命。
玷污便玷污了吧!
只是如今她还寻不到如何与他亲近的法子。
裴淮川如今失明,变得敏感暴躁,防备警惕心又强,刻意接近反而适得其反,遭他嫌恶。
前世的秋蝉似乎就是因此而被杖责惨死。
青栀甩甩头。
直接勾引是不行的。
那只能迂回前进,徐徐图之。
青栀继续去扫落叶,至少得让他放下对自己的戒备心才行。
裴淮川站在原地静静听着。
竹帚划破薄雾,沙沙之声轻叩青石板,风过回廊,扫叶声忽疾忽徐,似幽人低语,在空庭中婉转回荡。
青栀一边扫落叶,一边偷偷看他。
她不知这位世子爷孤立那处在想什么。
曹嬷嬷说,失明后,世子爷也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寡言少语,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轻易惹不得。
青栀哪里敢轻易惹他,兀自扫了两箩筐落叶,就用扁担挑起来,送去堆肥处倒掉。
裴淮川许是无聊,听着声音,脚步不自觉跟着她走,青栀扫了地,又去井里打水。
他耳朵灵敏,只听见辘轳缓缓摇转,那井绳摩擦辘轳之声,“吱呀吱呀”悠悠传出,少顷,水桶汲满井水,青栀用力摇转辘轳,水桶破水而出……
青栀从水桶里掬了一把清凉的水喝了一口,又用沁凉的井水洗了洗脸,用帕子擦拭。
她再次将目光转向裴淮川,发现他真如一抹幽魂般静立在那处。
青栀暗道,莫非……
世子这是在观察她,监视她,看她是否有不轨之心?
以前江佩兰送来的美人,都很难在清风院长久待下去,没多久就会被世子赶走。
那些人被赶走,倒也于性命无碍。
只是自己……
被赶走,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青栀现在想的倒不是能不能得宠的问题。
当前要紧的是能否顺利留下来。
哪怕只是作为一名粗使丫鬟留下,也是好的。
思及此,她更加卖力干活。
她将那桶水提着去浇灌花园里的花草,勤快得不得了。
清晨四周凉意未散,一阵风吹来,裴淮川只觉得一股寒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自从失明后,他好像也很容易生病啊!
脆弱得就像琉璃娃娃。
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静默了一会儿,他在等青栀过来关心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