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刮得破败窗棂“咯吱”作响。

年过五十的屈老太君蜷缩在潮湿发霉的被褥里,骆雨柔命人剜了她的膝盖,她的灵魂都近乎被那蚀骨的疼痛凌迟。

“老东西,跪着活吧!”骆雨柔娇媚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

可没有人信她。

昨日是每月长子来给她请安的日子,她求长子救命,长子睁着一双明显纵欲后没什么精气神的眼睛,怒不可遏:

“疯妇!二夫人善良大度,怎会作出此事?大夫早就说过您只是偶感风寒,您现在竟然妄图编造如此恶毒的罪名栽赃二夫人?来人!把老太君的药先停了,让她好生反省,不要出去闹事!”

后来次子从赌场归来,一边敷衍地问好一边翻箱倒柜企图再找出些值钱的首饰,她卧病在床制止不能,只得由他翻找,嘴里说着那女人的恶行,企图次子能听进去些。

一声哐当巨响,是次子踹翻了她空空如也的嫁妆箱,回身直接一巴掌甩她脸上。

“莫说二夫人根本不可能做出此事,便是做了也是你活该!二夫人温婉贤良,你却处处针对,几次欲置她于死地!她不杀你都是她仁慈!老东西!活了这么大岁数怎的一点儿积蓄都没有!晦气!”

如今……

门外传来脚步声,老太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她最疼爱的闺女,如今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吱呀——”门被推开,冷风夹杂着雪花灌进来,却不见人影。

“娘亲,你在吗?”小女儿陆扶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不耐烦。

“英儿!娘在这里!”屈骄珑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呼唤。

陆扶英这才慢悠悠地走进来,她的身材极为臃肿肥胖,身上穿着崭新的狐裘,却格外滑稽,她迈步进来,头上珠钗晃动,与这破败的居所格格不入。

她嫌弃地捂住鼻子,“这什么味儿啊!”

“英儿,英儿你听娘说,骆雨柔那个贱人派人剜……”

“够了!”

屈骄珑急切的话语被陆扶英大声打断,“身为侯府老太君,怎的开口如此粗鄙?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少在这里脏我的耳朵!”

她气得脸上肥肉直抖。

“你知道二夫人对我多好吗?给我住最好的院子,每日让厨房给我做最精美的膳食,就连冬衣都是我最先挑!可就是因为你!外头人人都嘲笑我有个野蛮的生母,三妹妹才刚及笄都要定亲了,我却到现在都没嫁出去!”

她眼睛都红了,眼泪啪嗒啪嗒顺着臃肿的脸颊往下掉,“娘!你怎么还不死!你真要为我好,你就赶紧死吧!你死了二夫人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娘亲,外头就没人嘲笑我了!我就可以嫁人了!”

屈骄珑如遭雷击,干枯的手僵在半空。

“英儿,你怎么能……”

“别叫我英儿!恶心!”陆扶英转身就走,“我只求你赶紧死,不要耽误我嫁人!”

门被重重摔上,屈骄珑的手无力垂下。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她为定阳侯生儿育女、操持中馈三十余载,换来的却是丈夫的厌弃、儿女的憎恶。

雪越下越大,寒意侵入骨髓。屈骄珑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父亲镇国大将军教她骑马射箭的场景。

“珑儿,我屈家儿女,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可她这一生,却跪着活到了最后。

“爹……女儿错了……”屈骄珑喃喃道,呼出的白气越来越弱。

*

雪粒子砸在窗棂上的声响,与记忆中咽气那夜如出一辙。

屈骄珑猛地睁开眼,雕花床顶的蜀锦帐幔在烛火中摇曳。

她微微一怔,这是……她当初还在正院时候的卧房?

还不等她回神,青杏推门进来:

“夫人,侯爷回……夫人?您怎么了?脸色怎这般难看?”

屈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