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出去透口气。”

谢砚辞起身,眉目依旧清冷,只是染着一层薄薄的柔软月华。

靳骁抓了抓头发,赶紧跟上。

那人没有回头,“不必跟着。”

然后侍卫愣在原地。

婚事一退,宋昭宁心情甚好,不免多喝了几杯。

裴行野越想越气,对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本宫掌掴你的心头好,日后入了裴府,还如何与苏氏相处?陛下此举,不正全了你的心意么?裴公子有什么想不通的?”

裴行野被噎得一口气吊不上来。

长乐果真不想嫁他?凭什么?她明明那么在意他,因不满他带苏雪棠出征,甚至做出那等荒唐事。

不就是心里不痛快吗?

这厢还没想明白,“唰”——

案前一盏烈酒已经泼至宋昭宁满身。

“霍芷柔!”她倏地站起来,酒液还是顺着诃子淌入内里。

谢砚辞正慢悠悠经过他们的案几前,朝殿外走去。

霍芷柔盛气凌人,“谁让你穿这身玄金纱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昭宁被她没头没脑的一番话惹得一身火。

怒道,“本宫这身玄金纱,乃去年除夕陛下亲赐!你不是也有一匹?这会儿来跟我撒什么气?”

“我……”

话落,她倒想起来了。的确……有那么回事。

周围不乏看戏的,霍芷柔忽地脸红,忙拉了宋昭宁就往殿外走。

“又做什么!”

霍芷柔强行把宋昭宁拉至僻静处,没好气道,“我刚才听砚辞哥哥说,这料子是北燕太子妃的仪制。你以后不许穿了!”

夜风微凉,宋昭宁被酒浸透的衣衫紧贴着肌肤。

她冷眼看着霍芷柔,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你笑什么?”霍芷柔被她盯得发毛,色厉内荏道。

宋昭宁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袖,酒液顺着指尖滴落。

她逼近霍芷柔,轻声道,“你方才说——这身玄金纱是北燕太子妃的仪制?”

女子扬着下巴,理直气壮,“砚辞哥哥亲口说的!你一个亡国公主,也配穿这样的料子?父皇不过可怜你,才赐你一匹。你竟真有脸面穿在身上?”

宋昭宁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挑起衣襟上被酒染透的暗纹,语气轻缓,“那公主可知,这料子陛下为何赐我?”

霍芷柔一愣。

那不是、除夕的赏赐吗?

她历来看不惯宋昭宁,便是每回宫里有赏,陛下总会备着宋昭宁的一份。

见她不语,宋昭宁抬眸,眼底透着寒光,“因为,这是南梁皇室独有的织金技法,大齐的绣娘——仿不来。”

霍芷柔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不明白接下来宋昭宁还会说什么。

“你说它是北燕太子妃的仪制?”宋昭宁笑意更深,指尖轻轻摩挲着衣料上的纹路,“那岂不是说,北燕太子妃的衣裳,用的是我南梁的织法?你是说,北燕臣服的竟是南梁旧朝?”

霍芷柔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宋昭宁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嗓音轻柔如软剑,“方才泼酒时,可曾想过,你这一杯酒泼下去,泼的到底是谁的脸?”

霍芷柔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半步。

宋昭宁却不再看她,转身望向亭外月色,淡淡道:“陛下赐我此衣,是昭告天下,南梁虽亡,但它的东西——大齐收了。你今日这一闹,将你父皇置于何地?”

霍芷柔彻底慌了,急声道:“你胡说什么!我、我哪有这等意思?!”

宋昭宁回眸,笑意凉薄:“那你急什么?”

霍芷柔噎住。

她哪里想得这般长远?

然后仔细想着谢砚辞的话,他说的……是、像。

他、没有说这玄金纱是北燕的!

“霍芷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