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的眉头瞬间拧紧,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
“流言?关于太上皇与金人议和?”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让那名禀报的佐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行辕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灯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李纲脸上如铁的线条。外面宣化门的喊杀声似乎都遥远了许多,此刻,这城内无声的战场,更让人心悸。
“是的,李帅。”佐吏低下头,不敢看李纲的眼睛,“消息传得很快,市井之中,甚至一些……一些军营里,都有人在私下议论,说……说太上皇心系苍生,不忍大战,已派密使前往金营……”
“放屁!”李纲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太上皇若真有此意,岂会只让一个小黄门来传口谕?陛下早已明令,死守到底!此等流言,分明是奸佞小人,意图蛊惑人心,动摇军心!”
他眼中寒光闪烁。金贼地道阴险,但这诛心的流言,杀伤力更甚!一旦军民相信朝廷内部不和,甚至最高层已经准备投降,那还谈什么守城?士气一旦崩溃,汴京不攻自破!
“是谁在传?源头查到了吗?”李纲盯着佐吏。
佐吏面露难色:“回李帅,流言如鬼魅,难以捕捉源头。城门司和巡检的兄弟抓了几个在酒肆、茶馆里散播消息的闲汉,但他们都说是听别人说的,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听别人说的?”李纲冷笑,“好一个听别人说的!”
他立刻意识到,这背后一定有组织,有推手!绝非简单的市井传闻。目标是谁?不言而喻,是当今陛下,是他们这些主战派!
“立刻传我的将令!”李纲站起身,在狭小的行辕内踱步,语速飞快,“命开封府尹王时雍,即刻加派人手,严密巡查城内各处坊市、瓦子、酒肆、茶馆!凡有聚众议论军情、散播投降言论者,无论身份,一律拿下,严加审问!”
“是!”
“另外,通知皇城司指挥使陈过庭!”李纲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皇城司,这把皇帝的刀,是时候动用了!“让他的人动起来!给我盯紧城内所有与福宁宫(太上皇居所)、以及与李邦彦、蔡攸(蔡京之子,亦是主和派)等人过从甚密者!特别是那些在城中颇有家资,却在金兵围城后行为诡异之辈!若有实证其散布谣言,或与金人暗通款曲,不必请示,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佐吏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杀头的命令,而且涉及的人可能地位不低!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纲声音冰冷,“陛下已授我全权,如今城危如累卵,岂容奸细在内兴风作浪?!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告诉陈过庭,出了事,我李纲一力承担!”
“遵……遵命!”佐吏感受到李纲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连忙领命而去。
命令发出,李纲却没有丝毫放松。抓捕和恐吓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人心的堤坝,一旦有了裂缝,就必须用更强的力量去加固。
他重新坐回桌案后,拿起一张空白宣纸,略一沉吟,提笔蘸墨。
“拟榜文!”他对另一名负责文书的属官道,“告汴京军民书!”
墨汁在笔尖凝聚,李纲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行辕内回荡:
诏曰:
“今金人犯边,深入国畿,围逼都城。宗庙社稷,岌岌可危;万方生灵,罹于涂炭。
朕承天序,嗣守丕基,岂容强虏凭陵!今都城危急,朕当与将士臣民固守宗社,誓不与之俱生!
幸赖东京留守李纲,忠诚体国,勇略可用。已委以军事,其必能统率军民,协力一心,共御外侮,以卫京阙。
尔中外臣庶,其各勉力,同济时艰。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然,城内有宵小奸佞,或畏敌如虎,或包藏祸心,竟散布太上皇欲降之谣言,妄图分裂君臣,动摇军心,此等行径,与通敌无异!朕已授李纲便宜行事之权,凡查实散布谣言、蛊惑人心者,立斩不赦!”
“……城中百姓,当明辨是非!太上皇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