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的浓香窜出来,勾得老黄狗都在雪地里打滚。

“就这一回。”王婆子转身往柴房去,木门吱呀声里混着碗筷碰撞的响动。

回来时手里提着条两指宽的腊肉,暗红的肌理间凝着霜花。

程月弯也并未拒绝。

她晓得王老婆子这人的秉性。

虽然为人是古板强硬了些,但却是半分不愿意占别人便宜的。

程月弯刚拐过麦草垛,就听见自家院里传来碗盏碎裂的脆响。

程月弯心口猛跳,怀里的腊肉砸在雪地上。

愿愿的哭声混着金宝的嚎叫刺破寒风。

“我的!都是我的!”

灶房地上汪着金黄的汤渍,愿愿跌坐在碎瓷片堆里,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岁岁的衣领也歪了一大半,蹲在妹妹身边,恶狠狠的盯着面前这个“强盗”。

金宝攥着豁口海碗往嘴里灌汤,滚烫的汤汁顺着下巴淌进红绸袄,胸前绣的麒麟都被油污糊了眼。

“野种也配吃鸡?”

金宝抬脚踹翻条凳,汤碗冲着岁岁砸过去。

程月弯冲进来时,正看见金宝揪着愿愿的羊角辫往汤渍里按。

岁岁伸手去拦,却被这三岁孩童撞得踉跄——金宝裹在红绸袄里的身子沉得像袋湿米,蛮劲竟比大人还足。

“奶说了,这院里的草根都是我的!”

话音未落,程月弯抄起篮子里冻硬的腊肉凌空掷去。

“咚”的一声闷响,三斤重的咸肉正中金宝后腰。

他踉跄着栽进雪堆,红绸袄沾满污泥,活像只滚了粪的猪崽。

程月弯箭步上前,五指如铁钳扣住金宝后颈。

孩子脖颈的肥肉颤了颤,竟比成年人的手腕还粗。

金宝是她小叔子家的孩子,吴桂花的眼珠子金钵钵。

平日在家中受尽了宠爱,被惯的无法无天。

前世岁岁和愿愿没少被他欺负。

想到这里,程月弯反手扯下晾衣绳,三两下将他双手反绑在磨盘铁环上。

金宝挣扎着要咬人,却被程月弯用抹布塞了嘴,只能发出“呜呜”闷响。

“抢食是吧?”她舀起一勺冷透的鸡汤,泼在金宝锦缎棉鞋上。

“这鞋值多少粮票?够买你喝的这几口汤吗?”

鞋面金线绣的麒麟被油污糊成癞蛤蟆,金宝瞪圆了眼,拼命扭动身子。

程月弯箭步上前,五指如铁钳扣住金宝后领。

她指尖划过金宝胸前的金丝麒麟。

“偷喝的汤、打碎的碗、伤人的账,拿你一身行头抵债,算便宜你了!”

金宝绿豆眼瞪得滚圆,肥手死死捂住衣襟:“这是奶给我缝的!你敢——”

“我敢?”程月弯冷笑一声。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灶房,程月弯拽过晾衣绳,绳梢甩出脆响:“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金宝嚎叫着往后缩,却被她反剪双手按在磨盘上。

红绸袄盘扣“啪啪”崩落,金丝绣线在雪光下寸寸断裂。

程月弯手法利落如庖丁解牛——褪了绸袄扒棉裤,金锁银镯尽数摘下,最后连虎头鞋都甩到柴垛上。

“还我!奶会打死你!”金宝光着白胖身子在雪地里打滚,活像褪了毛的猪崽。

“还你?”程月弯将衣物塞进竹篓,“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她故意晃了晃锁片,铃舌叮当似催命符。

“你尽管去告状,就算你不去,我也正好有一笔账要同吴桂花算算。”

这些年宋怀生每月都会往家里寄钱。

给父母的一份,还有一份是给他们母子三人的。

前世程月弯不知,这些钱自然都进了吴桂花的钱袋子里。

少说也得有个一千来块了。

这些钱,她非得让他们再吐出来不可。

或许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