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个黏人的小家伙安顿好之后,程月弯小心拔出被岁岁攥在手里的头发,动作极轻的下了榻。

两个小家伙的出现是个意外。

她和宋怀生的事情也是一个意外。

那晚他们都喝醉了,稀里糊涂的就滚到了一起。

程月弯当时是已经许了人家的,甚至再过两个月就要成婚了。

所以在宋怀生提出要娶她的时候,她只觉得荒谬。

身子酸痛,脑子也是一团乱,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并警告宋怀生不许将事情说出去。

就当,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可谁知,那日下午程家丫头和宋家小子滚在一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乡下的婆子们说话都糙得很,难听极了。

最后,梁家过来退了婚,她也因受不住蜚语流言,匆匆嫁给了宋怀生。

只那一晚,她便有了身子。

......

天快暗了。

程月弯的肚子开始打起了鼓。

她这一整天了都没吃啥东西,两个小家伙也是。

想到兄妹俩那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要刮跑的样子,程月弯从屋子里头取出了两张粮票和一点碎钱。

敲响了隔壁院子的门。

程月弯的指节刚叩上门环,院门便"吱呀"开了道缝。

王婆婆裹着灰扑扑的棉坎肩,手里攥着把豁口的菜刀,刀刃上还沾着鸡毛:“做饭时间呢,谁家小寡妇来讨——”

话到半截卡在喉咙里。

老太太眯起昏花的眼,瞧见程月弯手里攥着的粮票被夜风吹得哗啦响,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程月弯的耳尖烧得通红。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漫过——那年她冒雪离家,正是这个看着刻薄的老太太把冻昏的岁岁揣在怀里暖了一宿。

“婶子...”她嗓子眼像堵了团棉花,“我想换只老母鸡。”

王婆子家就是养鸡的。

“换?”王婆婆突然抄起笤帚往鸡笼方向挥,“拿什么换?拿你摔碎的青花碗?还是拿你扔掉的绣花鞋?”

竹梢扫过鸡笼,惊得芦花鸡扑棱着翅膀,露出底下藏着的小陶罐——里头码着十来个鸡蛋,每个都用茅草裹得严实。

若换作是先前,程月弯说不定早就被气走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我家愿愿说上个月王奶奶给的窝头,里头夹着肉丝......”

“那小兔崽子胡吣什么!”

王婆婆的笤帚“啪”地打在门框上,震落几缕积灰,“那是耗子啃过的剩饭!”

“两张粮票,加五毛钱。”程月弯将攥得发潮的票子递过去,“再要十个鸡蛋。”

“嗬,当我是供销社?”王婆婆抄起葫芦瓢舀了勺玉米碴撒向鸡群。

“就这点子钱,连鸡爪子都买不着!”

实际上是绰绰有余了。

话虽这么说,王婆婆那枯瘦的手却仍旧利索地扯过麻绳,把最肥的芦花鸡捆了个结实。

“拿着!”

程月弯这边鸡还没抓牢呢,王婆婆突然将个粗布包袱砸进她怀里,里头滚出三个热乎的烤红薯。

“别让俩崽子再在我门前饿晕了,晦气!”

转身时棉鞋踢到个竹篮,露出半件缝着补丁的小袄——正是岁岁去年冬天穿的那件。

针脚歪斜却厚实,用兄妹俩如今身上的如出一辙。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程月弯带来的粮票也是绰绰有余。

王婆婆也并未过多推辞,直接便接下来了。

也不知道这小蹄子今儿抽的哪根筋,变得正常了。

可谁说得准能持续几天呢?

若是之后又变回先前那副人见人厌的模样,这点钱还能留着给两个可怜的娃儿买点东西吃。

程月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