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春,孟徽雪上班路过邮局,将一封厚厚的家信寄出。
远在边疆的军官丈夫,曾多次写信发电报抱怨,她信写得太简短。
什么生活很顺利,孩子很健康,祝你也平安。
诸事顺遂,愿你也如此。
总是写这几句干巴巴的话,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就不能整点新花样吗!
别人家媳妇都是写很多我想你了之类的话。
像某团长的媳妇,写的信就很好,你要向她多学习。
信要这样写——我想你,吃饭时想,干活时想,白天想,晚上想,做梦也在想……
想个毛线。
她就没想过。
孟徽雪干脆回信。
写不来,你觉得他媳妇好,那我和你离婚,你赶紧去追求他媳妇吧。
周郯收到信气坏了,当天就打来急电。
“我没有觉得他媳妇好!我是说她信写得好!你这人咋这么坏呢,瞎冤枉我!还想跟我离婚!”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组织竟也出面调解。
部队老政委心疼自己的爱将,说她一提离婚,周郯这边都急红眼了。
这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就像锅和铲子,哪能不磕磕碰碰的?
你两个小年轻,闹得的都是小矛盾,犯不着离婚,说开了就好了。
军婚不好离。
最后双方达成共识,她以后需认真写家信,至少写满两页纸。
真麻烦!
孟徽雪就不擅长写信。
早知道不该答应他。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索求无度。
人的胃口有限,顿顿吃爆炒,吃多了真容易腻。
他不腻。
她腻!
肚子都撑满了,再往嘴里塞,绝对是暴饮暴食。
对身体不好。
结婚第三天,军官丈夫就被紧急召回部队。
她仍然住在娘家。
三个月后丈夫打来电话。
她才想起自己结婚了。
电话里,陌生口音的男人说他一封家信都没有收到。
问她地址写的是什么,是不是写错了。
孟徽雪如实回答,她没有寄过信。
对方就沉默了。
良久后,她要挂电话了。
电话费很贵的。
他才终于开口,声音变得很严肃。
“孟徽雪同志。”
她下意识挺直脊背,“到!”
“……我需要你多给我寄家信,发电报,这样我……我才能知道你的情况。”
“好的。”
当时答应得爽快,事后想悔也晚了。
看在他寄钱的份上,孟徽雪尽职尽责按月寄出一封家信。
为了能凑足字数,她开始观察记录孩子们日常的生活.
每天吃什么,做什么……
零零碎碎,再归整一下,誊抄在信纸,就有三四页了。
再放几张孩子们的画作,便能凑成了一封厚厚家信。
每隔半年,会带孩子去照相馆,照一张相,随信一起寄给他。
周郯第一次休探亲假回来,一眼就认出了儿子。
对他的喜好了解得非常清楚,一定是她的信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惜儿子没认出他,看到他,哭着说:报公安!报公安!家里来坏人了!
直到探亲假结束,儿子见到他,依然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害怕。
周郯对儿子很失望。
临走前,他着重说了好几遍,男孩子还是需要有阳刚之气!
孟徽雪就让儿子每天出去多晒一会儿太阳。
成功晒成小黑皮后,去照相馆照了张相,寄给他。
不满意拉倒。
能过就过,不能